她眸光闪亮,语气小心暗藏着些讨好。
眼前人不说话。
江念晚大着胆子抬起眸子来,没瞧见期待之中的神情,倒看见他薄唇抿着,容颜恣肆的脸上如今一丝表情也无,目光也沉澜澜的,尽是冷意。
陆执这个人,虽然神色看起来时刻都疏离淡漠,却很少外露这样的冷色。
被这样黑沉沉的深眸攫着,江念晚觉得自己方才跑过来那一腔热血都凉了个透。
她微怔,手指攥紧了些,问道:“你不喜欢吗?”
“江念晚,你到底知不知道狩猎场有多危险?”他不答她的话,目光直视她问道,语气冷得厉害。
听见他唤自己大名,江念晚有点紧张,只将头一别,嘴硬道:“不知道。”
“实在是那些侍从纵容公主惯了,竟由着你胡来。公主今后若还如此任性,我也只能禀报陛下宫人失职,全该送到掖廷司处置。”
“你敢!”
江念晚被他这话激起些怒气,待瞧见他那一张冷冽的脸,气焰被迫灭了些。
只倔强地别过头不看他,下颌倒是扬着,满脸都写着不满。
她为了他跌也跌了,摔也摔了,如今来找他却是一点好话都没听到。
当真给自己平添烦恼。
“怎么伤的?”陆执垂眸凝着她小腿的血痕,语气很沉。
“关你什么事。”江念晚声音很低。
“我记得我曾同公主说过,射柳十分危险,”陆执看她,目光是无波的沉冷,“公主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应该还如此任性。”
“我是为了谁啊!”实在是委屈得厉害,江念晚声音里些微的哽咽藏不住了。
“我不需要。”陆执道。
他声音平淡疏离,江念晚眼睛彻底红了,抬头看他,硬是扯出一个笑。
“帝师不喜欢是吧,那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也是,人家堂堂大帝师,普天之下想要什么样的漆器没有,哪里稀罕她手里这一件。
江念晚转身就走,方才一点疼意都没有的小腿,如今却漫出火辣辣的疼痛。
她咬着牙挺直脊背,不想让他看出端倪。
可刚走出没几步,却听见后面人开口。
“站住。”
江念晚自诩很有骨气地抹了把眼睛,没听他的:“就不打扰帝师狩猎了。”
却见陆执牵着缰绳走过来。
“上马。”他语气不容置喙。
“不了,帝师不用管我。”
话音未落,就听他轻轻叹了口气。
“冒犯了。”
下一瞬,江念晚就觉得身子一空。
他怕碰到她小腿,只箍住她的腰肢将人举了起来,直接放到马背上。
陆执的身量和力气都是她抗衡不了的,可被人这样直接挪上去,江念晚还是有些羞恼:“你做什么?”
“狩猎场西边有营帐,公主的伤口需要处理。”
陆执再不多言,也翻身上马,坐在江念晚的身后。
他手一扬缰绳,喝了一声。
江念晚整个身子都被他拢在怀里,虽能感受到他在尽力给她让出位置,可马背上空间实在狭小。
只轻颠,她后脑就不时碰到他的胸膛。
也不知紧张还是气恼,江念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响咚咚,似乎比马蹄还快。
她手指捻着衣裙,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直到西边的营帐。
狩猎的人现下大多聚在东边,这边人迹稀少些,只有零星几个侍从。
江念晚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走进营帐里坐下。
这会儿回过神才发觉,她身上裙边都是泥污,脏兮兮的很是难看。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的什么疯,非这么急着来找他,受了一顿冷言冷语不说,还丢了好大的人……
陆执寻了些药,掀帘走过来,视线凝在她小腿的伤上。
见他过来,江念晚将腿收了收,抿了抿唇道:“多谢帝师,我……我自己来。”
陆执没说什么,把药搁在了桌案上。
江念晚拿起瓶子,小心地把药倒在腿上,只这一下就疼得长吸了一口气,手也一抖,险些没把剩下的药给撒了。
陆执沉默着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拿了干净的帕子浸了水,蹲下身来,细细地帮她清理腿上伤口周的泥污。
细细密密的疼痛传递过来,江念晚攥紧了手,鼻尖缀上细汗。
起初还能强忍着,待到他上药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委屈气恼的情绪混上痛楚,她低着头移开视线,不想看他。
眼泪却很不争气地大滴落下来,洇湿了裙摆。
陆执手一顿,抬眸:“疼了?”
江念晚的声音哑哑:“没有。”
“那就是恼我。”陆执继续低头上药。
“没有,哪敢。”江念晚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