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艾希理脸上的笑收敛了,他望着云忆,眼中带着怨毒:“您一个国王,怎么能这么贱得慌呢?啊,我差点忘了,我们的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当年要不是像条狗一样抱住我的腿向上舔,哪能有现在的地位呢?是不是做狗做得多了,就不会做人了?不要紧,你求我呀,我作为主人,还是有责任教会我的狗怎样做个人的。”
云忆的脸色登时变得狰狞,周围的气场都变得十分压人,他愤怒地抬起手,眼看着一个巴掌就要朝着艾希理的脸落下去了。
艾希理却猛地仰头,迎向云忆的巴掌,他瞪着云忆,虽然是低位,但是又好像是处在掌控位置的高位。
望着那双坚定又狠厉的眼睛,云忆手中的巴掌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云忆离开了。
像个落败者。
那天,艾希理望着云忆匆忙离开的背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再后来,云忆再没有送过花来,也很长时间都没再来见过艾希理。
艾希理甚至一度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自己。
直到那一天,侍者送来了一盘致幻蘑菇。
艾希理认得那东西,当下便拒绝进食。
侍者却说:“王子,这是为您好,您要肯自己吃下去,就不用我们逼您了。”
艾希理不从,领头的侍者使了个眼色,好几个侍者便一道冲上来,按住了艾希理的手脚。
艾希理拼命挣扎,手脚却由此被他们按得越发疼痛,有人掰开了他的下巴,这让他觉得酸疼无比,他奋力的想要合上嘴,却依然比不过旁人的蛮力,一股无能为力之感几乎如潮水一般将他浇了个透湿,蘑菇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了,他想要停止吞咽,却依然无法制止那大量的“毒药”滑进自己的喉咙里。
没过多久,副作用就来了。
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着痛,头晕,呕吐,冒汗,乃至痉挛。
艾希理这才知道,云忆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也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惩罚他。
待到那一遭地狱中走过后,开始开始觉得全身都跟浸在云层中一样,轻飘飘的。
他的思维开始变得不受限制,不知今夕是何年,此处是何地。
他又看到了云忆。
不知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云忆。
他还是那样好看,一眼便足以勾魂夺魄。
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就跟仙儿似的。
艾希理像是觅着了救世主似的,冲上去抱住云忆,他又哭又笑的:“云忆,云忆,我好想你。”
梦里的云忆又紧紧的搂住他,这种被人结结实实拥抱着的感觉让艾希理感到非常美妙,实实在在的幸福感,他抱住云忆:“是梦吗?云忆,别让我醒,让我一直抱着你,别离开我,别做那些事,别让那些事发生。”
“嗯。”怀里的云忆说。
艾希理的思维变得十分混乱,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在过去,还是金狮的王子,一会儿又觉得怀里的云忆不是他的,生怕怀里的人跑了,便又哭又笑的挽留他。
就跟他从前喂同云忆在一起时做的那些春梦一样,云忆真就对他有求必应,什么都答应他。
在梦里,艾希理无数次的主动亲吻云忆,云忆也十分热情的回吻他,他们亲吻,抚摸彼此,做,说很多很多的情话,云忆这个榆木疙瘩竟然也那样难得的对他说了好多他梦里也未曾想过的情话。
“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艾希理问。
“好。”云忆答。
“我想去看神州。”
“好。”
“我还想去看看叶和说的蓬莱。”
“好。”
“我还想看看哥哥跟父王。”
“不好。”
“为什么不好?”
“你要是去了,就没办法再见到我了。”
“那我带你一起去见他们。”
“……”
很长很长的时间,艾希理都觉得如坠云端。
在彻底没了意识前,艾希理想,这梦可真久。
34、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五)
◎你该知道我这辈子活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同他斗到不死不休。◎
再醒来,看到自己满身的红痕,艾希理登时便意识到了什么。
又忆起在致幻蘑菇的作用下说的那些蠢话,做的那些蠢事,艾希理恨不得当下便回到过去,捅死前夜那个愚蠢的自己。
醒来时更加恶心。
拒绝进食,以及拒绝吃蘑菇。
然后就会被人强灌蘑菇。
就这样,他白日懊悔自己前夜的放浪,夜晚,又会被人强灌致幻蘑菇,再同云忆夜夜笙歌。
对自我的厌弃在精神上带给他巨大的折磨,同时,致幻蘑菇这东西对人的神经本就有一定的摧残,不可长期大量服食,渐渐的,艾希理开始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变化。
他开始畏光,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恐惧旁人的接近与触碰,讨厌任何一点噪音,那都会让他反应激烈,他的手总时不时的开始发抖,心跳有时候会突然加快,哽得胸腔都不舒服。
纵使如此,云忆却一点没有减少喂他蘑菇的频率,艾希理的身体开始一天天的萎缩下去。
他有时候会想,是因为自己在吃了蘑菇后的反应让云忆过于欲罢不能,同他一道沉浸在那样的幻梦中,还是因为云忆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身体状况,只想要他自个儿的快乐?
他没法去想,蘑菇让他的脑子渐渐开始退化,稍稍多用一点脑子就会觉得头痛。
有时候,自蘑菇的效力中醒来的时候,他觉得全身都痛,他会想,似乎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反正他也已经没有未来了。二阶爆种都无法伤到云忆,他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也已经没办法再反抗云忆了。
有一天,艾希理突然想,也许,他要真的死了,搞不好也是反抗和伤害云忆的一种手段?
可那时,他已经没有做这件事的条件了。
因为致幻蘑菇的缘故,他的精神变得十分脆弱,前前后后已经发过好几次疯了,伤人伤己了好几次,云忆现在派人将他盯得很紧,他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
他就像是一只龟缩在黑暗中的蜗牛,等着慢慢萎缩至乌有。
失去自由以及复仇无望让艾希理日渐消沉,他不再喜欢阳光,甚至看到太阳就会躲,每天的的活动范围就只到床的边缘为止。
他的头发也渐渐长长了,至肩的长发显得整个人颓废又柔弱,温顺。
云忆每天都会过来骑他,有时候会折腾上一整夜。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单单是能偷上半日不被他人盯着的时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那时候,只要有一点时间,两人就会巴着本的去亲近。
而如今,有了足够的,甚至数不尽的时间,他只觉得是折磨。
事实上也确实是折磨。
云忆的动作跟从前完全不同,从前的云忆总是会顾念着他的,行事时都是以他的感受为先的,现在不同了,现在……现在他就只是一个容他发泄情绪的容器而已。
他受了很多伤,里面,外面,都有。
前些天,他再次激怒了云忆,这让他一天一夜都没能得到喘息的机会,伤口被一次次的冲开,没多久,他就生病了。
高烧不退。
云忆为他煎了药,他死咬住牙关不肯喝。
让他现在再来接受这个人的施舍?他宁愿现在就去死。
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了,现在的他,活着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断不能连最后的一点坚持都失去。
他的病不肯好,云忆便不再来逼他了。
他竟然会觉得这该死的让他浑身无力的病也挺好的,至少,让他不必再见到云忆了。
云忆没有来,他却派阿遥来了。
阿遥,这个名义上还是艾希理妻子的女人,艾希理却觉得上次见到她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事实上,自从被云忆囚禁之后,除却云忆与几个永远沉默寡言的侍者外,艾希理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故人重逢,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艾希理却不愿再见阿遥。
他不想自己这副鬼样子再被阿遥看到。
曾经,阿遥跟云忆一样,想要的一切都要靠在他身上索取,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不愿意一个曾经在自己之下的人看到自己如今的这副落魄样子,这是他最后的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