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怕死怕残,怕被踹怕折腾,所以这不累了吗,这几日儿臣的宰相舅舅,指挥使表兄都忙得很,可他们虽忙却不累,京兆尹陶元虽难逃左迁,可东面的地方都司向来是个肥差,乔家拔了一根掌权的毛出来,可得了一头掌财的牛,乔国公明早还会亲自杵拐进宫谢恩呢。”
两父子终于说到了重点,阮溯哼了好几声,等着阮沛开口,阮沛心想打也打了,撂橛子也撂了,该谈条件了,道:
“如此,父皇赏韦家人一个京兆尹的位置坐坐?若是韦家还还有鬼,也得把鬼先放出来才好打。”
阮溯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外间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还侯原地的李全,急忙小跑到祠堂外,伺候阮溯披上披风,吩咐小太监们赶紧撑伞。
“主子。”李全道。
“去宣旨吧。”
阮溯深呼吸闭了闭眼,大步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李全带着三俩小太监,掏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往前朝而去,边走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太监道:
“差人在祠堂外候着,赶紧让人把预备好的衣服和这东西给沛王递进去。”
李全抽出袖中的一个瓷瓶,心里感叹道,多少年了,阮溯遇到棘手的政事,总要把阮沛给教训踏实了,才让人颁布政令,可两父子明明时常是同样想法。
他一个伺候国君多年的老太监也不明白这让人迷惑的路数。
夜鸾心觉的阮沛是把她当做六王府的家生医女了,消失了好几日,阮沛却好不脚生地踏进鸾心卧房,也不搭理旁人,径直就俯卧在了鸾心的床上。
这样一摊死尸烂肉的样子,鸾心是熟悉的,阮沛身上的药味儿掺杂的血腥味,鸾心就更熟了,这厮怎么又惹了伤病回来。
鸾心见他闭眼俯卧,顺手就拿了一把剪刀,将他的衣衫从后背剪开,后背的皮开肉绽的伤痕触目惊心,这厮上过药了,鸾心触了触伤口上残留的药膏,闻了闻,还是尚好的伤药,这回这算轻伤,鸾心揭过一帮的芦花被,将阮沛的下半身盖好。
“你别想着韦家人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你就能让韦敛想办法带你去看皖荨。”阮沛突然道。
鸾心一愣。
“我……”
鸾心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心事又被阮沛猜中了。
“寻鲜海产不是一般的铺子,老板更不是简单人物,你让他呆着,尤其这几日。”
鸾心对“这几日”这三个字无端端敏感起来,她心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阮再次抛出那个除夕后就作废的问题。
“夜鸾心,活到现在,你的日子发生过意外吗?”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鸾心紧张到微汗的时候,阮沛突然话风一转。
还不等鸾心回答,阮沛侧过脸,右脸压在枕头上,斜眼瞧鸾瞧她,笑了,鸾心忽然觉得这人今天不对劲,居然给她看了一抹苦笑,这人啥样的笑都有过,苦笑吗?
“你嫁到北境来,就是个意外吧。”
阮沛自问自答。
鸾心闻言一时语塞,心里也是一轮自问自答,意外吗?当然意外。
“我本无甚意外,如今的日子,我晓事儿的时候就能料到,无非就是北境皇室嫡子,在朝廷的暗流涌动中,于权谋政事中必须得独树一帜。别人看来做到如此是为了皇位,与我其实首先是保命多一点,嫡亲王的位置是非权即死的位置,我早不意外。”
“我的意外是你。”
阮沛悠悠一声,鸾心闻言心跳地快要蹦出来,呼吸凌乱到此生唯有。
阮沛感觉到了鸾心紊乱的呼吸声,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搭话,抬头瞧她。
“你怎么一副又被我调戏到了的表情?”
阮沛似笑非笑,顿了顿,恍然大悟道:
“该不会等着本王的寸心略表吧。”
阮沛见鸾心舒一口气平静下来的样子,甩过来一个白眼,接着道:
“这会儿说话的是公事公办的北境六王,咱俩小夫妻的私房话我早讲一箩筐了,也没见你像今日这般受用啊。”
鸾心没想到这厮还知道自己自带好几副面孔啊,鸾心心里一阵焦躁。
阮沛紧紧盯着鸾心脸上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突然恼起自己的老父亲干嘛昨日不打,明日不打,偏要抽今日收拾他,若是今日身上方便,一定把眼前这女人给办了!
鸾心马上瞧清了阮沛眼中正在急剧积累的冲动,突然感觉自己露馅儿,什么露馅儿了,鸾心内心激烈的发问,她急忙别过脸不再让阮沛再瞧见自己的眼睛。
阮沛方才那句“我的意外是你”根本就不是情话,夜鸾心你在想什么!
俯卧在床上的那人,再傻也看清了鸾心拙劣的遮掩,嘴角勾了勾,按兵不动地躺在哪儿。
这样的无心插柳的成果,阮沛决定加倍耐心地呵护着,绝不吓走她,阮沛忍了又忍,外加脊背肌肉紧绷之后的疼痛的帮忙压制,才忍住没窜过去把鸾心揽到身下,阮沛咽口水咽到心浮气躁。
好一会儿阮沛凝神感觉到了鸾心平静下来的呼吸,这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这回身体是忍住不会窜过去了,嘴却怎么也忍不住,人家姑娘都羞了,自己一个男人怎能放过这样的惊天机会,不乘胜追击?
“我的意外是你,你的意外是我,别不相信也别不承认,意外来以前我没有预料到也没有任何准备去娶你,所以别揣测我会在你身上用什么深思熟虑久经考量的预谋,没有预谋,这才是意外的意思,你我之间的婚姻,旁人有许多许多说法,可与我阮沛而言,你就是我的妻子,谁促成的机缘,什么样的机缘,我还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可你想知道,你想知道的还挺多,我能帮你,但是你得像个妻子一样,把自己交给我,懂吗?”
☆、第 107 章
阮沛侧过头,眼瞧着鸾心这会儿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脸上红晕还没散去,眼神更加剧烈的闪躲起来。
“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把自己交给我,是让你相信我的意思,你怎么老往风月处想啊,还羞成这样,以前没见你色心如此外露啊。”
阮沛忍不住还是将自己再三得逞的色眯眯地邪笑挂了出来。
鸾心对阮沛地一语中的恼羞成怒,终于将罗汉床上地抱枕整个向阮沛砸了过去,正砸到阮沛曝露地伤口上。
阮沛急忙刻意加大声音哀嚎了好几声,鸾心这才没将抓在手里的梳妆盒扔过去。
“簌仙神医妙手回春,快给瞧瞧,上点那个冰冰凉凉的药,上次抹了点儿,舒服死了。”
阮沛把脸埋在枕头里,脸上还挂着笑,不过这笑这会儿可不能让鸾心瞧见,可不能让人姑娘家臊急了。
鸾心见阮沛消停了些,找来药箱,拿出装药的小瓷瓶,这瓶伤药,制起来可费劲了,好不容易得了这小瓶,没想到有一半都用到了阮沛身上。
鸾心方才吃了亏,这会儿嘴巴越发凌厉起来。
“本神医这药好难得的,里面的靛梭子,又难得又难捣碎,本神医折腾了好几个月才得了一小瓶,没想到本神医这制药的速度远赶不上王爷受伤的速度呢。”
鸾心就纳闷了,阮沛这厮武艺不错啊,怎么老让自己吃亏,还挂一身彩。
鸾心到底是低估了习武男子对受伤这一事儿的过分强烈自尊心。鸾心药还没来得及上,阮沛就诈尸一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上次受伤那是本王过于大意了,但凡本王留点儿心思,天水山庄那群喽啰杂碎能近得了我身?还有你那个老情人聂云昭,打着一同去夺那九香茴槲的旗号,实则悄声躲在旁边,企图投机取巧,坐收渔翁之利,那个笨蛋,坐收渔翁之利这等厉害手段,是他这种低等才智的人能随便拿出来用的?他以为靠躲就行,那副德行,也就骗骗瞎眼的小姑娘。”
此刻瞎了眼的小姑娘,狠狠地撇了他一眼不去接话,鸾心明白,跟阮沛打交道,“聂云昭”这三个字,他自己倒是可以随便提,可若是她不小心接了话头,肯定没好果子吃。
鸾心想起那颗宝贵的九香茴槲,不由地收敛了自己有些放肆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往阮沛身上上药,那晶莹透亮的药液滑落到阮沛的伤口处,鸾心轻轻按摩了两下,阮沛顿觉冰凉舒爽,长呼一口气,大喊舒服。
鸾心刚想撤手,阮沛立马将她的手腕一捏,借着她的手,又往自己的后背发痒处挠挠,舒服地哼哼唧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