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番外(55)

彩叶眼神瞟向床畔,心里隐隐升起了几分担忧。

和轩。

曾墨坐在炕的一侧,跟母亲相对坐着聊天。

“王府里不忙?”老夫人问。

“还行。”

“你前天晚上怎么没有归家?”

“王府里杂事多,不定什么时间有事,忙了,我自然不回。”曾墨不欲讲太多,含糊带过。

“冰琴怀了孩子,你得照应着些,头三个月,需要小心加小心。”

“娘,我知道。”曾墨把装珠串的盒子放到炕上,“娘,这是王爷赏的珠串,回头你和冰琴商量商量如何存放,千万保重身体。”

掀开盒子,老夫人惊讶,“珠串这么贵重,王爷怎么给了这么多?”

“四串而已,不多。”

老夫人白了眼儿子,“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也不懂。这东西珍贵,不好找。你以后啊,就别为这事儿去麻烦王爷了。我这身体,早该归天的,已经偷活些日子,该知足了。其实有手里这些珠粒,差不多够了。”

她意指活到孙子出生,应该差不多。

“娘,如果没有方子,那咱没办法。可现在既然知道有法子可以保命,怎么就不能多努力努力?珠串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只需好好保重身体。冰琴肚子里可是有咱曾家的后代呢。”

“嗯,”老夫人喜滋滋地点头,“我啊,就是这点儿念想喽!”

老夫人愿意聊孙子的话题,曾墨便陪她多聊了会儿。

孩子出生要准备什么,出生后如何将养,娘俩儿越聊越热乎,好像明儿个孩子就出生了一样。

一个时辰之后,曾墨下了炕,“娘,你在家里多保重身体,王爷给我安排了一件重要的差事,不定归期。你不必担心,好好等我回来。”

“重要差事?”老夫人身子抻直了,“什么重要差事?”

“机要大事,不可外传。”曾墨叮嘱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他眼睛望着母亲愈发枯瘦的身体,心里万分难过,需得强压着才不表现出来。

人上了年纪,脸上皱纹本来就多,母亲瘦,加上生病,脖子、脸上全是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老夫人觉出儿子不对,喊住他:“墨儿!”

曾墨刚抬起的右脚慢慢收回,“娘!”

“是不是这次的任务分外凶险?”她担忧地问道。

儿子今天耐心陪着自己聊了一个时辰,再三嘱咐自己保重身体,像是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

“没事。”曾墨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娘,你就放心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归家的时候帮你买。”

“哪有什么想吃的,你安全回来就行。”老夫人问不出个究竟,身子慢慢松驰,权且信了他。

步出和轩的院门,曾墨抬头看了看天,夕阳西落,天际漫黄一片。

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低下头,加快脚步走向静轩。

星辰和彩叶站在院子里,星辰面无表情,彩叶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像是有心事。

星辰瞟了她一眼,“有事儿?”

彩叶用手捂了捂胸口,半晌回答:“没事。”

“没事你转悠什么?”

“我,我哪转悠了?”彩叶不服气地反问。

“算了,你说没事就没事吧。”星辰懒得跟她争论,背手而立。

彩叶挠了挠脖子,试探地问道:“你说,你说,爷,爷会打人吧?”

“打人?打什么人?”星辰听不懂,“不会打人当的什么侍卫?”

曾墨是侍卫出身,不会打人就怪了。

“不是,我说的是……”彩叶刚要解释,眼角余光发现曾墨进来了,赶紧转了个身子,恭恭敬敬地喊道,“爷,您来了。”

曾墨淡淡“嗯”了声,“你们出去吧,有事叫你们。”

彩叶、星辰有些奇怪地退了出去。

站在院门口,彩叶碰了碰星辰的胳膊,悄悄问:“你有没有觉得爷有些奇怪?”

星辰站得溜直,“不觉得。”

彩叶闭紧嘴巴,不聊了。

曾墨来到床前,这次没有坐到地上,而是双膝跪倒,沉默地看着床上依旧在睡的美人。

林冰琴这觉睡得够久,从日上三竿睡到夕阳西沉。

终于,她嘴巴动了动,在曾墨咄咄的目光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稍稍有些暗。

刚睡醒的林冰琴脑子还有些迷糊,她转了转脑袋,意识到自己还躺在床上,这才转向曾墨,神情茫然地问:“这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是早上,可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似的。

“你睡了一天,现在是傍晚。”

“我,我竟然睡了一天?”林冰琴手捂额头,难以置信地坐了起来,这一起,浑身被牵动,丝丝缕缕的痛感涌上来,她不由得轻轻“咝”了声。

曾墨忙扶住她的胳膊,惊慌地问:“怎么了?”

“你是明知故问吧!”林冰琴语气有些恼,“你昨晚跟饿狼一样,是想把我榨干吧?”

一想到他没完没了没羞没臊的样子,林冰琴就烦燥。

她是人又不是饭,哪有他那种吃相的?

动作虽然不算粗鲁,可架不住需索无度。

她快累抽抽了。

这睡了一整天,手脚还是软绵绵的。

她轻轻推开曾墨的胳膊,“掌灯吧。”

黑灯瞎火的,难受。

“我,一会儿就走了。”曾墨没动,依旧跪在床前。刚刚林冰琴的质问,让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温热。

林冰琴愕然,“怎么晚上走?”

“王府里有很重要的事,王爷要求今晚必须回去。”

“走就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林冰琴没往心里去,“要走趁早,黑夜赶路,视线不清。”

她这还赶上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曾墨语速很慢,似在斟酌更合适的语言,“如果我有什么意外,我娘,还有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林冰琴:“……”

短暂的静寂之后,林冰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不定。”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嗯。”

林冰琴终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送命?”

良久,曾墨才轻轻“嗯”了声。

林冰琴大脑一瞬间空了。

这是一个她没有想过的问题。

可曾墨没有时间让她去思去想,他继续说道:“你说过,与我成亲本就是做做样子,并非你情我愿琴瑟合鸣。如果我去了,烦请你照顾好我的老娘。他日,老娘驾鹤西去,你遇得良人,可以再嫁……”

曾墨像交待后事一样,一件件一桩桩,悉数交待清楚。

“宅子、土地,全归你所有。王爷答应过我,会着人负责你们的安危,保你们安全无虞。”

天色渐暗,两人面对面说话,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林冰琴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内心的某处忽然就被揪了下。

曾墨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温热的水流慢慢流淌。

他在交待后事,用一种平静随和的语气。

死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

“生的概率是多少?”林冰琴忽然问道?

“什么?”

林冰琴换了一种问法,“你不是说任务凶险么?有可能会死,我想问,生的可能有几成?”

“想听实话吗?”

林冰琴不耐烦,“废话!”

须臾,曾墨回答:“没有。”

林冰琴哑然,半晌问道:“你,你是说,你必死无疑?!”

曾墨重重地“嗯”了声,“娘还不知道,你别告诉她,她经受不住。”

天已经完全黑了,曾墨慢慢站了起来。

真正要走的时候,他才发现内心有多么的不舍。

像割心剜肉一样,心脏剧痛。

他双臂向前一伸,将坐在床上的林冰琴抱进怀里。

柔弱无骨,绵软馨香。

他眷恋不已地嗅闻她的发丝,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畔。

直到这一刻,曾墨才惊觉自己要彻底失去什么了。

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悲伤在他周身漫延。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像是要嵌入自己的血肉里。

“欠你的,只能,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哽咽而绝望地说完这句话,他猛地松开她,大步昂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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