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泰花事+番外(6)

作者:一笑西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微明不依,“姐姐,是我幸福才对,在这深宅大院里,每天有这个小玩偶陪着,我才是真的开心。谢谢你带他回来,从来没觉得这院子这么开阔,这么爽朗过。。。”

我笑,摸摸微明的头,“你要好好读书,阿诺交给沈阿姨就可以,莫不要贪玩误了学习。”

“不学习才好,将来我是上不了女子大学的,哎。。。”

“那是因为你不知学习的好。你更不知女子有学问的好。”

微明突然问,“姐姐,你当年为什么离家?”

我抱阿诺的手顿了一顿。

为什么离家?

才想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所有的记忆都已模糊,所有的人面目皆是苍白,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还在,有的深埋于地下,有的散落于碧野无垠,就像芳华苑的秋千架,如今还在,只是木头斑驳腐朽,怕是一碰就要碎了。

☆、斗酒

蒋秉南将一纸合作书予我,要我签下劳通名下的永新棉纱厂的副总监职位,股份9%。前几日,我联系了姜翼枢姜先生,作为实业部副部长,确实声威颇望,不过自古官商联合,携手办企也不是一日两日。只是想不到酬劳这么丰厚。

我拿笔的手一直未落,“蒋秉南,我签下了字,合同便即日生效了,你不后悔。说我这空手套白狼都不为过。本来许你,曹府地契抵押,但我试过,估计办不到了。”

“签吧。说过的话,怎生反悔。”

我落笔签字。

“据我所知,你经营永新纱厂不过才短短五六年,而且蒋氏劳通真正的执事并不是你,你的话事权是不是大了点儿?”

永新纱厂追溯而上,原是花都一道台领导创办的机器织布局,属于一家官商合办的规模最大的近代化纺织厂,谁知当年一把大火,将厂子烧的七零八落,好在蒋秉南之父积极善后,重振纺织厂,历经七八年颇有起色,但不料蒋父因病故去,纱厂最大的股权便落到了蒋秉南四叔的手里。花都华洋商人,皆聚于永新周边地界,纱厂众多,竞争激烈,互相倾轧,无不亏本。蒋秉南四叔不善纱厂经营,只好请了蒋秉南出任总经理,情况好转之后,蒋秉南四叔又将名下的安丰货贸,永安锭厂,一统联合,创办了蒋氏劳通,蒋秉南虽担了蒋氏劳通总经理的职位,真正执事管理的只有永新纱厂而已。

为何蒋秉南在蒋氏劳通只执事永新纱厂,股权为何能轻易赠予他人,而不受他四叔所管制,他们中间到底有何恩怨纠结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都打听的这么清楚了。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他收起合同,“钱穆云应该打点的差不多了,你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我从椅子上起身,放眼望去。

窗外,洋房高耸,商铺林立,货物山积,车水马龙。

今日花都果然早已不同往日,这是一个充满了禁欲和浪漫主义的时代,这是一个泼溢着流金岁月和英雄主义的圣地。这里的人生于斯,长于斯,早已与它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说,“走吧,这一次该我请你。”

上一次是白兰地,这次换威士忌。

只是位置没变,洋派咖啡屋里,今日人倒比那日多。小厅里留声机搭响,唱针旋转,流淌出柔软沙哑的西洋歌曲,半个词我也听不懂,人大都三三两两地坐着,气氛迤逦暧昧。

我摇摇头,朝蒋秉南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我们将一瓶威士忌分开两半,倒满了各自面前的三个小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光下泛出诱人光泽,酒香沁人。

他倒爽快,“怎么个喝法?”

“小时候,外婆常教我玩歇后语的游戏,我说一个,你接,对了,我喝一杯,错了,你喝一杯,如何?”

他说好。

我替他倒满三小杯,又替自己倒满。

我想起外婆的样子,乌发如墨,云髻横就,总喜欢叩一叩我的前额。

“阿双啊,瘌痢头撑洋伞——”

“无法无天呢,吖婆!”

我出了第一题,“万宝全书缺只角——”

蒋秉南略一迟疑,“美中不足。”

我端杯喝酒。

“九曲桥浪散步——”

他答,“走弯路。”

我端杯喝酒。

“大闸蟹垫台脚——”

“硬撑。”

我端杯喝酒。

“臭河浜里吊水——”

“拎勿清。”

我又端杯喝酒。

“花了瘟生钱,还做花木林——”

蒋秉南支着头,想了想,摇头。

我说,“是笨死了。好了,该你喝了。”

他端杯慢慢饮尽。

我又出,“热豆腐烫煞养媳妇—— ”

他挠了挠耳朵,答,“不会。”

“是不可莽撞,你不用让我,若发现你会,恍说不会,罚三杯。”

他笑一笑,“确实不知,何必恍人。”

“再来——大世界里照哈哈镜。”

“奇出怪样。”

我喝.......

“雨落灰斗里 ,鸡啄西瓜皮,脚炉盖当镜子——”

回答是一阵沉默。

我问他,“这个就不会了?谜底是一脸□□皮。”

“等等,是你坏了游戏规则,我们说好的是歇后语。”

我稳一稳端杯的手,“好,我喝。”

“再来。下一个。。。雨打塘灰地,反剥石榴皮,虫啃乌心菜,钉鞋蹅淖泥?”

对面毫无反应。

我抬眼去看,他似不甘心被我难倒,苦苦思索。金软流沙的光筛下来,他的脸孔儒雅斯文,嘴巴和下颌溺在光影里,我第一回注意到,原来面前坐着的男人,长得也如此好看,毫无凌人气势,相信无论谁和他坐在一起,都能柔软成一朵明丽娇柔的花。

可是,该死的,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却是另一张脸,他笑时,眉眼俱春风,牵起耳尖的那道疤,往上一挑,勾的人心尖一颤,他唇角微动缓缓吐出两个字——双儿。

耳膜振动,空气里便是他尾音消散的甜蜜味道。

我甩一甩头,他又生气震怒,额角紧绷,风雪敛于幽深眼底。我提一提嘴角,无视他的震怒,“许家杰,你这是生气了吗。。。。。”我伸手,想抚平那眉心的褶皱,想跟他说......

一刹那,他的眼底又漾着幽深明澈的光,那光越聚越小,敛成一簇幽暗的火苗,火舌生焰,幽兰的火心炙烤着我的脸颊和身体,我尽力甩了甩头,混沌迷茫之际,想伸手拢住那簇火,是的,我宁愿它烧着,也不要它熄灭。

我喃喃出口:许家杰,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就是......

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绿衣

一月之后,钱穆云让蒋秉南给我带来好消息,我成功坐上了花都总商商会/秘书zhang的职位。

我买好了昂贵的一轴丝竹画,送于姜翼枢。并捎人带去话,往日能得先生照拂,感念不尽,若有一日能用得着衍双的地方,定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不几日,在颐和酒楼,姜先生正为爱子办满月酒。我有事经过,便下车专程去道谢祝贺,看到酒楼大厅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门厅里还专门扩出一方天地,专设花鸟鱼兽,桃李争芬的布景,真是豪奢恢弘,想必姜先生老来得子,一定喜难自胜,这般奢华喜庆也在情理之中。

我迎上前,今日姜先生果然比第一次见时更清贵高爽,他满面含笑,似乎再无阴郁和忧愁之事,是我认识他以来未曾见过的喜形于色。

见是我过来道贺,他微微含笑,“多谢多谢,这许多日不见,你可还好?现在去了商会,可还做的好?”

“一切都很好,感恩先生煞费苦心。不过,还要跟先生致声歉。这许多日,妄借先生威名,震慑了一些人,是我利用了先生。”

他稍一滞,便又如常笑道,“说甚致歉,你我都生分了。都是些虚名,能用得上,说明人还未老,还有可用之处。”

又说了些祝贺的话,临别时,他又有些意味悠长,“衍双,你果然聪敏机慧,毓秀非凡,我没看错。但以后在商会,仍要谨慎行事,商会不比一般,政商交汇,利益交博,非多份用心才好。你还年轻,照今日势头,来日定不可估量。”

我内心苦笑,只顺道一一应是。

今日,正好蒋秉南相约去香泉看戏,到了香泉戏院,找到二层雅座,木质藤桌椅,茶和点心均已备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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