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倒是不虚了,可你这身子……”
“我又没真病!”秀风先把话劫住,再慢悠悠地说:“就是有点儿饿。”
左勖摇头叹了叹:“可我担心你会饿坏了脑子!”
“脑子还能饿坏?”秀风嘲讽一笑,后又回过味儿来,立即凶了他一眼:“你怎么又出口伤我!故意挑我现在没力气,不能打你是么?”
不等左勖回答,她又拐了话题急问:“退婚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成啊?我知道不该催,但我也怕自己哪天真饿死了。”
“就是怕你会饿死,我今儿才会来!”左勖说着从腰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来。
秀风懒得伸手去接,只是歪头扫了一眼:“这瓶子我已有了一个,就是先前被你拿来装金疮药的。我觉得好看,就把药腾了出去,留了瓶子在屋里当个摆件。”
她向梳妆台递了个眼神:“瞧,就放那儿呢!你去把这个也放旁边,如此刚好能凑成一对儿!”
左勖笑出声来,秀风努嘴怒了他一眼。
“先不急着配对,这是拿来救你饿死的灵药!”
“饥饿还有药能救?”
她当然不信,又不是真把脑子饿坏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小瓷瓶,可左勖却将瓷瓶又收回了掌心。
秀风歪靠回枕头上,嗤笑一声:“险些上了你的当。我若伸手去夺,你定骂我是笨蛋。饥饿若有药能救,世间又何来饿殍?”
左勖又笑了起来。
“被拆穿了还笑?”
“我这药救不了饿殍,却真的能救你!”
他说着一倾身,秀风忙配合着侧来了耳朵。
“实话告诉你,这是一瓶……”他拿腔作势故意停顿,秀风拿眼神来催,他才又压低了声线:“这是一瓶……毒药!”
秀风猛得怵了一下,下意识向床内侧了侧。
她乌溜溜的眼珠紧盯住左勖,又滴溜溜的上下拨动,像是要把他照出原型来:“你什么妖孽啊?咱俩什么冤什么仇你非要我死?即便真要我死,你也应该偷偷下毒啊,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
“又不是每种毒药都能把人毒死!”
他叹了叹展开掌心,拿着小瓷瓶在秀风眼前晃了晃:“简单来说这药有……扬人心脉的作用。服了之后保管你的脉象心跳全乱套,如此蒙混一两个把脉的太医,绰绰有余。回头等人一走,你躺床上睡一觉,再醒来就没事儿了!”
秀风大眼呼呼闪闪,光芒四射:“真的假的?这么神奇?”
“就是这么神奇!”
左勖口吻特别坚定,活像那些溜街推销包治百病膏药的卖货郎。
“即日起你就正常吃饭,万一有人来监察你的病情,你仰脖子一喝,立即见效。如此说来,这是不是救你饥饿的灵药?”
“这么说的话……那自然是!”秀风滞滞地点了点头,后又满腹疑虑地摇了摇头:“只是我不相信真有这种东西!”
“咱俩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骗你于我何益?”
秀风略一思忖:“倒也是!”
她又想到了什么,笑容像开了口的蜜瓜。展开手,将五指冲向左勖:“而且你之前给我的金疮药真的很神奇。看,连疤都没有了。”
左勖笑了笑,将小瓷瓶交到她的手里:“那你把这药收好,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秀风点了点头,凑过鼻子想拨开瓶塞闻一闻。
左勖忙抬手拦住:“先别开!这药见不得风,倘若此时散了气味,到时候可就不管用了。”
生怕秀风生出疑窦,他先说了:“这药既然比别的药有奇效,自然就比别的药讲究的多!只可惜这是我当初从南诏带来的,此刻仅此一瓶,不然也就让你验货了。那样也就能打消你的顾虑,消除你的疑心了。”
秀风连忙笑道:“我倒不是疑心,我就是好奇!”
“那就先收起你的好奇!”
他接过瓷瓶,起身放到了秀风的梳妆台上。只是扭头回来时,他的手里又多出了一个藏青绸布包裹。
“这是什么?”秀风的好奇心总是被他一个接着一个拨起。
可他却并不回答,只是坐回床边,将包裹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拆开藏青绸布,里面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绿棉布,又拆了绿棉布,才露出了一个瓷罐。
秀风玩笑:“套娃么?还是说你其实是个瓷器商人?”
左勖回头还了她一个笑眼,又左看右看的像在找什么。秀风的眼球被他紧抓着,转也不转的就等着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终于他把目标定在了桌上的苹果泥上,端起碗来一张嘴,二话不说全塞了进去。
秀风微愣,玩笑道:“我都快饿死了,你还跟我抢吃的?”
左勖忙着咀嚼,推手示意她稍等。终于全咽下了肚,他才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瓷罐,从里面倒出了一碗粥,红枣仙贝还伴着桂花香。
“这是我特意差人准备的暖胃粥,这会子还热乎,最适合用来先垫肚子了。”
秀风小嘴一撇:“又是粥?”
“这和你那破稀饭可不同,我放了好多料的,对暖胃有奇效。”
“又是奇效?”
“可不怎么滴?”
左勖又开启了自己的营销模式,舀了一勺递到了秀风的嘴边:“你饿得太过了,医理上忌讳马上海吃猛补,所以先吃这个最好。等晚些时候再让你家里人慢慢地做些你喜欢吃的。”
“你又懂了?”秀风故意拿嫌弃的眼神瞥他:“骗我说是什么侯,我看你怕不就是个大夫吧?”
“怎么?还看不起大夫?”
“不不不,只是想来你功夫不错,又会撰字表画,如今还通药理……”
她夸着夸着,夸得左勖面露得意之色了,忙一个转折:“可惜却是个……”
“是什么?”
“是个……奸细!”
左勖脸一沉,秀风可是得意了,本就没多少力气也全拿来笑了:“奸细侯,就叫奸细侯如何?”
“我看你距离饿死还相差甚远,不吃也罢!”说着他就要把碗端走。
“啧,还生气,小气侯。”
“张嘴。”
☆、无情人偏配佳偶(3)
秀风是饿透了,一碗粥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指挥着左勖续了一碗,转眼又见了底。胃里实在了,真就觉得满满的幸福。
“味道不错,待会儿你留个食谱给我,以后我便不怕吃不到了。”她往枕头上靠了靠,跟个佛爷似的。
左勖没说话,只是低头收拾瓷罐。秀风瞥了一眼:“这罐子颜色真好看,与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这也算我们南诏的特产,暮春至初秋,云来云去,雨走雨停,烟雨颇多。待到雨后初晴时,天空便是这种亮色的青。烧窑的师傅们工艺好,懂得承下这份天泽,便制出了这得天独厚的天青色。”
秀风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啧啧两声又摇了摇头:“如此用来做盛饭的器皿未免可惜了。”
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她的眼珠子都不愿从这罐子上挪开。左勖瞅了瞅她,停了收拾:“你是让我把这罐子给你留下,放在屋里当个摆件?”
秀风连连点头,明明得了心意,嘴上却还不愿服软:“我也是怕你拿来拿去的怪麻烦。”
左勖没说什么,索性把包裹的锦缎和棉布也塞在了方桌下。起身准备告辞,却听秀风又来问:“诶,我明明叮嘱了管家和门房,除非国主遣派之人,旁人无论是谁都闭门不开,你是如何进来的?”
左勖一挑眉毛,呵呵一笑,然后平地做了个跳跃的动作。秀风努着嘴嫌弃:“明天我就让管家找来石匠瓦工,非把墙头再砌高三尺不可。”
“我本不打算再来,可你若真把墙砌高了,这不是逼着我来挑战么?千万别低估了男人的好胜心,那和女人的好奇心一样可怕。”
“如此我便把墙垒高十丈,看你能如何好胜!”
“那等林将军回来了,家已经变成塔楼了!”
两人正在这儿胡扯玩笑,就听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左勖立即转身藏到了床脚的屏风后面,秀风疑惑而问:“你躲什么?”
“躲自然是因为怕被人瞧见!”
“瞧见了又如何?”
“瞧见了麻烦!”
门外传来簇簇的声音:“小姐,我回来了。”
秀风扯过床帐,穿手过来推了推屏风:“是簇簇,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