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喜欢“心上”,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每次经过都会绕到这里转一转,看看那天刚刚含苞的荷花是否已展开粉紫到清澈的花瓣迎接这晨风艳阳,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心上”小亭又换了季节,像极了她心中祈的盼的。
夏日的傍晚,她爱拿了一本书,坐在凉风习习的亭子里。
由于地势高,这里并不是情侣们的首选。
除非喜欢到极致,也很少有人在这里附庸风雅。
她并不介意站在最高处等他。
她留到及腰的长发烫成了大卷,被她打理得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温婉顺滑,清风吹过荷塘,也吹过坐在“心上”小亭上的南竹,如同嵌入了一幅水墨画,渐渐氤氲开了,让人迷醉。
“嗨,美女,哪个学院的?能认识一下吗?”
南竹抬头,一个个子目测在1.85以上,衣着前卫,甚至后现代的白皙男生笑着望她,这笑好看,只是眼底带着调侃的味道,好像自认为这个女孩坐到这个地势高的小亭就是为了他这一句“能认识一下吗”。
男孩看到南竹清澈的眼底,着实心动了一下。
只是粉唇轻启,说的却是:
“认识一下倒是可以,就怕我男朋友把你扔到这湖里喂鱼,你还想顺便认识一下他吗?”
男孩白皙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丝灰气,尴尬地把手一摊,耸了一下肩,悻悻地走了,耷拉着脑袋。
南竹的心如同被清风吹过的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
奕星,从大三到现在,已是快三年的光景,你,还会来找我吗?
陈蕊的婚礼特意等南竹放假了才举行。
一个女孩子结婚,等车等房等装修等婚宴,最重要的是等新郎新娘集齐了,但陈蕊还要等南竹这个伴娘。
南竹早了好多天到陈蕊家帮忙,一边听着陈蕊婚前焦虑:
“我跟他在一起15年了,都没尝尝其他男人什么味道,好失落。”
“……”
没尝过男人味儿的南竹情何以堪?
“你说,结婚以后几年要孩子好?”
“……”
问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你这样不道德。
“你怎么不找男朋友呢?没人追你啊?”
“有啊。赵奕星嘛。”
陈蕊一个食指点着她的脑袋。
“原来人家在你面前的时候,不清楚不清楚,现在没影儿了,你又清楚了?”
“嗯,可清楚了。我威胁那些追我的,搭讪我的,让赵奕星丢他们到河里喂鱼。”
“你……他真有可能这么做。”
“什么?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思念日久的原因,但她总觉得的陈蕊的话里藏着什么,却又不好深问。
婚礼上的蓄意
穿着伴娘服的南竹有喧宾夺主的意味,陈蕊一个劲儿让她跟她保持距离。
“你离我远点儿,让我给你拍个照片。”
乖乖站好。
“笑。”
一咧嘴。
“你什么意思?我结婚你不高兴啊?”
撇嘴:
“当然不高兴,一是我也想结婚,二是你一结婚势必我要长期被‘挂干’。”
“别叽歪,站好。”
陈蕊拍好照片发送出去:赵奕星,我也是一年未见她。她还在等你。
赵奕星站在泰晤士河畔,看着陈蕊发给他的信息。
她清纯潋滟,他的心里有一面照着她的镜子,只要一看到她,就和他心中的那个“她”印上了。
这张照片中的她穿着中袖纱裙,粉紫的颜色,一字肩露出了她骨感的锁骨和肩膀,透着说不出来的性感。头发盘了起来,额前放下刘海,把她的桃心小脸分割得更加小巧可爱,鬓边垂下几缕碎发,温温柔柔地搭在脸颊,异常妩媚。
她抿嘴而笑,而眼神却并不快乐。
一年前陈蕊给他发的那张她笑靥灿烂的照片被他设成了手机壁纸。
每看一次,想她一次,每想一次,就加深一次。
你的好闺蜜已嫁作人妇,你并不高兴,是在难过你的友谊可能会进到另外一个阶段,还是伤心自己仍然孑然一身?
“她还在等你。”
南南,我好想你。
泰晤士河潾潾波光,印在他深深的眸子里,细碎而闪亮,他攥起了拳头,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
是时候该回去找她了。
在创业初期举行婚礼,对范尼来说是个考验。但他应该已经尽心尽力了。
他选了南城一个高档酒店,请了一个设计理念突出又价格中等的婚庆公司主持。
当陈蕊挽着她父亲的手走过花廊的时候,在花童后排着队随她走在铺满洁白玫瑰花花廊一侧的南竹看到了伴郎中的柏城、刘西升,而范尼,似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新娘慢慢地走向他。
在自己的婚礼上会收获什么感觉?
南竹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等到了后台,柏城看到她,第一句就是:
“你不该当伴娘,你比新娘好看。”
第二句是:
“你怎么不跟魏清源一起来?他也在广深啊,你俩分手啦?”
本来听了第一句话,想当个乖乖淑女的,但听到第二句话,她把高跟鞋鞋跟对准柏城踩了下去:
“说什么呢?你!”
“哎呦呦,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这皮鞋还是借的呢。”
她松开,鞋跟在柏城的皮鞋面上留了个印儿,正在慢慢回弹。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科那阵,魏清源是我大哥好吧?我俩早没联系了!”
“啊(降调),我,是看错了?”
柏城摸摸脑袋,拔腿就走,像在逃跑。
留下南竹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他看错什么了。
坐在后台的椅子上,南竹抓了一把后台桌子盘子的瓜子,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范尼单膝跪地,给陈蕊戴戒指,戴好后抓住她的手,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把这个跟了他15年的小女人拥在宽厚的怀里。
陈蕊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妆怕是要花了。
轻柔的小提琴曲直入心底,又带着欢欣和喜悦,却让人想哭。
人造彩泡带着五颜六色的光泽飞来飞去,引了几个孩子追逐。
南竹冰凉的手里抓着几个瓜子粒,并未放到嘴里。
两行清泪已轻轻地滑过脸颊,掉到了半张开的手里。
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赵奕星接到广深大学研招办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广深机场。
“您好,赵奕星同学是吧?您是今年景观园林系王教授的特招学生,听说你现在在英国,什么时候能来学校走个程序?”
“我刚下飞机,下午吧。”
时间一直在陶造这个男孩,让他渐渐地把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埋在深不可知的心底,他冷冷的眸光,透着一丝暖意:我准备好见她了吗?
南竹宿舍。
被除了南竹以外,其他三个女生议论了为期一周的全校范围研究生组织的“假面舞会”就在今晚!今晚!!今晚!!!
今晚八点。
“我跟你们说啊,这次舞会发起人比较过分,入会票价是20块钱,但如果你能带一个文学院女生,就免费。”
说话的是化学系的田苗。
她的话很好地催动了李湘眼里的精光和肢体的摇晃。
“那,咱们寝室简直绝配!”
“什么意思?如果带文学院女生,就免费?那文学院女生免费吗?”孙娇娇也是文学院的,专业和南竹不是一个方向。
“学校组织舞会,向来是文学院女生免费的,本科研究生一个待遇。”
“这都是咱们学校的男生给炒起来的,哪个专业没几个绝色佳人,哪个专业还没几个歪瓜裂枣?怎么就文学院的女生才是全校男生的香饽饽啊?真让人不服!”
李湘翻着自己衣橱里的衣服,她的衣裙比较多,这么重大的场合,还真是要好好打扮。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下午还得去导师那儿呢。”
南竹穿了宽大的睡衣,她决定睡个午觉,然后去导师那儿了,导师跟她约好了。
“南竹,舞会可是八点!你们导师留你到八点?莫非他?”
李湘暧昧地冲南竹眨眼,她仰头看上铺,瘦得皮包骨头的脖子里面骨节突出,很不好看。
南竹咧嘴一笑。
“他要是真想把我怎么样,还好了呢!人好心善学术一流。无非是找我们几个同门的,说论文的事儿,给他找资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