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绣莹一溜小跑地到了柴门处。
“哎呀,妈呀!”
直接打开了柴门,猝不及防对上一个冒着热气的怪物,孙绣莹慌忙退后了几步,才看清楚原来是马脸。
由于吸了一口马嘴里喷出的腥臭气,孙绣莹连连呸了好几声。
“这是什么人嘛?让马脸直接抵到人家柴门上。”
“那是因为你家柴门上的绿植比较鲜美。”
来人狡辩道。
这是一匹健硕的黑马,马背上没人,牵马的人有些面熟。哦?这不是她那日在山下集市上遇见的那位治愈系的古风男子吗?孙绣莹陷入疑惑中——
“原来是个野丫头!”
严询也认出了孙绣莹。
“请问,这里是明镜居士的家吗?”
“是啊,你是?”
“在下姓严名询,官拜司隶校尉。此番出来办事,奉东宫太子殿下之命,顺道来请明镜居士进太子府听差使。”
哦,严询,帅哥的名字挺普通。孙绣莹并不明白这个司隶校尉是个什么官。她心中着急,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一定拿出来现场查查看。
“怎么?来客人了,小娘子就把客人堵在门外?”
“告诉你吧,你要找的人不在家。”
见这严询此番登门是来请阿爹的,孙绣莹只好猜想那司隶校尉大概是个负责跑腿的,侍卫之类的官吧。
看来那王四没说瞎话,孙绣莹走出院门,往四处望了一望,见没有别人。她立刻把头抬的高高的:“严壮士,你就一个人来的?既然是太子殿下让你过来请我阿爹的,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些车驾之类的吧?”
这野丫头还挑理了,严询皱皱眉头:“野丫头,你也明白,你家住在大山中,我这骑马走到半路都得下马牵着马走,车驾如何能进的来?等你阿爹随我下了山,到了山下自然有牛车坐。令尊到哪儿去?你现在不该去把他请回来吗?”
果然是侍卫的材料,办事的态度太生硬,孙绣莹有点不悦:“本人有名有姓。请严壮士称呼我为孙绣莹,或者小娘子。”
“原来你叫孙绣莹,在下也更正一下你对在下的称呼。请称呼在下为严校尉,或者严询。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称呼我为壮士,显得口气太老。”
“切!毛病还挺多,看着包子的份上,我就不挑理了。”
孙绣莹根本没拿严询当一回事。一个跑腿的还这么神气,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自信?
“令尊真的没在家?家里就没有人了?”
“我阿爹没在家是真,但是家里有人的,那就是我。”
“那令尊大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阿爹是什么人?那是大贤隐士,他老人家今早出门闲游去了。”
“到哪里闲游去了?”
“或驾小舟于江湖之上,或访僧道于山岭之中,或寻朋友于村落之间,或理琴棋于洞府之内,往来莫测,不知去向。所以,你今天来的不凑巧。严校尉,请回吧。”
这套词说的很顺溜,孙绣莹很得意。
这个丫头故弄玄虚,说的云里雾里的,没一句准话。严询看了看远处的山头,他找到这里也不容易,要是今天不把人请回去,怕是不好交差,随问:“令尊大概去了什么地方,你总该知道吧?”
“都说了,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家父闲游去了,也许在此山中。即使这样,也是云深不知处。”
孙绣莹准备回院子,关门。如果有狗,就放狗了。
“绣莹,家中来人了?”
孙佩玖从边上的山坡上跑了回来。他肩头扛着锄头,袖子撸起,露出了半截胳膊,半点读书人的斯文也没有了。
看来他这半天,卖了不少力气。孙绣莹轻笑,怎么样?这厮平时就是懒,这一回放下读书人的架子,干起农活来不也成了山野小子?
“原来是那位好心的郎君。”
孙佩玖认得严询这张脸。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孙绣莹连忙把孙佩玖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位叫严询,官至司隶校尉,是应太子吩咐来请咱阿爹进城的。”
“啊,司隶校尉?”
孙佩玖显得很吃惊。
孙绣莹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阿爹和娘呢?”
“阿爹和娘去挖竹笋去了,我就先回来了。”
“哦,那你不要多言。我来处理这件事。记住,闭上你的嘴,最好别说话。”
孙绣莹最凌厉的眼神制止孙佩玖说话。他一开口,她之前说的那套词,准露馅。
“喂,小娘子,你们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呢?令尊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又或者什么时候回来?”
严询等的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都说了,家父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离家出去闲游去了。”
孙绣莹瞪了严询一眼,这厮怎么回事,这件事情非要让她重复三遍。她继续道:“要问老隐士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三两天,也许十天半个月——”
“总不会是三年五载吧?”
严询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孙绣莹。
呃,这厮把她要说的词的给抢了:“也许吧,反正严校尉今天是见不着我阿爹了。好走,不送!”
严询无奈,牵着马走了。瞧他这档子闲事管的,在这片大山中找了两户人家,才找对了地方,结果又寻访不遇。
哈哈,望着严询的背影,孙绣莹一阵得意的笑。
她心中乐开了花,糊弄严询的感觉真好,拉着孙佩玖进了院子。惊险真惊险,要是半道上她阿爹扛着锄头回来了,那她才尴尬了。
孙佩玖的脸拉的很长,他不满意道:“绣莹,阿爹心心念念盼望的好事来了,你却把人拒之门外,还谎称阿爹不在家?”
“怎么?你是想到阿爹面前告状去啊?我告诉你,这叫套路。套路,懂吗?一请就去,会有些掉价,凸显不出贵重来。”
“好吧,我不管。反正等一会儿阿爹回来,你跟他解释清楚,他不怪你就行了。我得回房换衣裳去了。”
“唉唉,等等,你刚刚听到严询是司隶校尉,那是什么表情?”
孙绣莹拉住孙佩玖追问。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这种官可是直接隶属于天子,有属官从事、假佐等,手下有千余人。这些人专门为天子办私事,不受三公九卿的管束。换句话说,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把黑的颠倒成白的。再大的官,惹着了他,他都能把他拉下马。你说,你怕不怕这种人?”
“我远离朝廷,我怕个球?”
切!不就是西晋的锦衣卫头头嘛,孙绣莹才不在乎。
“唉,以后还是少和这种人打交道为好,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没见他佩戴着兵器?他们这种人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行走民间,一不高兴,就会杀人的。”
孙佩玖故意说话吓唬孙绣莹。
“行了,行了,没你说的那么吓人。除非他得了失心疯,否则应该不会滥杀无辜。”
孙绣莹心说,早知道严询那厮的官职那么邪乎,就对他客气一点了。
“得了,我去换身衣裳了,记得尽快把我的衣裳洗好。”
孙佩玖撂下这句话,就回房了。
“嗨,瞧瞧你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你真当我是下人呢?从今以后自己的衣裳自己洗,也可不许留给咱娘洗。”
孙绣莹朝房中喊道。
☆、第6章 老男人组团
春季的山野一片生机盎然,生机勃勃。不知名的野花随处可见,灿如烟霞,艳如彩虹。这片山岭没有太高的山头,也少见参天古木,坐在山坡上便可对山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闲来无事,孙绣莹手里拿着一本《七十二候图》,坐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山坡上,感受春景,晒太阳。
古人将一年三百六十日分类别之,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成时,四时成岁。将一年之中的节气更替,万物衰荣一一道明。何时虹藏不见,何时雷始收声,何时土润溽暑,何时雾霾蒸腾,都研究的透透的,古人的智慧真不容小觑。
孙绣莹的眼神渐渐从书本上转移到空气中,她琢磨着那日拿腔调,打发走了严询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尽管在她阿爹面前,她巧言令色,蒙混过去了。
“唉,严询那厮不会不再来了吧?”
孙绣莹自言自语了道。唉,不来了也好。好奇归好奇,想进城溜达溜达,总会有机会去的。人生能有安稳的日子过,才好。举家搬进城里,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