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灵曦赶到韦婵的院子，气氛明显不对。
“不关我的事。”她先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她在薛万彻那里似乎并不再有信任度。
薛万彻冷眼看她，失望至极，“我记得你说过，韦婵要是再敢惹到你，你会让她活不出公主府。”
“我开玩笑的。”她忙辩驳，“你知道我是赌气，说着玩闹的。”
“她常喝的药里面多了一味皂苷，会让人精神失常，加重心疾，久而久之便会无声无息死去。”
“我说了，与我无关。”
“长公主，怎会与你无关？我家夫人在益州还好好的，自从进了公主府，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大夫都是你找来的，你的吩咐谁又敢不听？夫人明明都决定离开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玉珠哭着道。
“那便把大夫找来，当面对质！”李灵曦道。
一时间屋子里都静了下来。
“如若与我无关，你这婢子我定是要将你杖毙，敢如此诬陷本公主。”
薛万彻很希望李灵曦是无辜的，然而，当手下回来禀告，大夫已经被灭口时，他对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
韦婵死了，死得莫名其妙，而李灵曦百口莫辩。
两人端着体面，没有在外面闹起来，不过回了房间便吵得激烈了。
“不过是一晚的时间，你都等不及吗？我已经答应你要将她送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长安。”
“我说了不是我，我没做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要如何信你？”他疲惫地问。
李灵曦觉得委屈，他不信任她。
“我会对外宣称韦婵病逝，她的葬礼我会好好安排，你无需插手。”
李灵曦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要去哪里？”
薛万彻掰开她的手，“今晚我陪陪她，她再不对，也不该死，是我害了她，若是我不答应娶她，或许她还会活得好好的。”
李灵曦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后悔的不是娶了她，而是娶了我罢？”
薛万彻没有回头，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李灵曦死死地咬着唇，他后悔了，果然后悔了，她在芸香面前说得信誓旦旦，薛万彻有多爱她，可她根本就不确定，薛万彻知道了这一切，还误以为她杀了韦婵，真的会再理她吗？没有将她交出去，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这大概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了罢？
可她，不想失去他，她不想看到他厌恶的眼神，那好比拿刀一点一点地割她的心。
***
薛万彻是如何陪伴韦婵的，李灵曦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韦婵他后悔娶了她？
她跌坐在地，哭到抽噎。
她不怕其他人用阴谋诡计来拆散她和薛万彻，但她怕薛万彻不再爱她。
夜深了，蜡烛燃到了底，忽地寂灭，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唤袭香或是万喜进来掌灯，但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背后那人浑身冰凉，桀桀地怪笑着，忽而叹息道：“可怜的贵主，你看，你付出一切去爱的男人竟是如此的无情，他宁愿去陪一个死人，也不愿陪你，你后悔了吗？为了他，杀了养大你的嬷嬷，你悔了吗？”
“嬷嬷……”李灵曦浑身哆嗦着，“我有悔，我不想的，不想的……”
“那我呢？丹阳？我对你不好吗？我只有普明一个女儿，你母亲走得早，我拿你当亲女儿待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普明没了母亲，会伤心的。”
“舅母……对不起，对不起……别来找我，我害怕。”
她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可不管用，眼睛能瞧见，好多人，嬷嬷，寿光县主，南阳公主，裴华采，白兰……甚至她还看到了浑身泡得发白的封慧娘，血流而尽的杨绣，她们都朝她涌了过来，向她伸出了腐烂的手指。
“啊……”她尖叫，“薛万彻！”
她跌跌撞撞地在屋子里乱转，想要逃离，却找不到方向。
“走开，你们走开！薛万彻，救我！”
她在屋里将东西砸了一地，今夜本来就忙，北苑里韦婵发丧，又大半夜了，众人都歇了，还是万喜不放心，辗转反侧睡不着，听到李灵曦的动静，这才匆匆赶来。
“贵主怎么了？”袭香也披衣起来。
“大致是惊吓着了，快点掌灯，我去请将军。”
第六十一章：公主没脸
屋子里亮堂堂的一片，宫人陪侍在一旁，秋晚还替她扎了一针，李灵曦的情绪已经稍微平静了些，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榻上。
万喜在门口徘徊了半天，硬着头皮进来。
袭香嘴巴快，“你请的将军呢？”
万喜恨了袭香一眼，对着李灵曦讨好地笑。
“他不肯来是吗？”李灵曦低落道：“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我了，也不会再管我的死活了。”
“没有没有，贵主千万别乱想。”万喜连忙扯谎安慰道：“将军只是太忙了，他怕脏了公主府的地儿，晦气得很，因此准备带韦氏回将军府，他一直惦记着贵主，还嘱咐奴好好照顾贵主。”
李灵曦冷笑一声，“撒谎！我比你更了解他！他恐怕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我，反而是让我好好悔过罢！”
带韦婵回将军府，是啊，韦婵终究是将军夫人，合该从将军府发丧。
万喜满头大汗，他家贵主还真神了，将军让她跪在佛祖面前诚心忏悔。
“贵主，把真相告诉将军吧。”秋凉忍不住提醒，让薛万彻知道，贵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活命，她家贵主不该背负这么多。
“不，不行！”李灵曦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将它烂在肚子了，谁都不许再提起，更不能让他知道！”
以薛万彻的性格，知道她心狠手辣害了这么多人，他已经忍受不了，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是，他是可能会心疼她为他做的一切，但他根本就不会感激，他是宁愿死，也不愿她这样为他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就是这样正直到几乎算得上愚蠢。
李灵曦便这样枯坐了一晚，她在想着如何破了眼前这个死局。
***
第二日，薛万彻替韦婵请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李灵曦坐在妆台前，闻此消息，并没有愤怒，她仔仔细细地上着妆，昨晚一夜没睡，很是憔悴，她今日准备去将军府，她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这样的情况她合该主持大局，在众人面前，薛万彻相信也不会轻易下了她的面子。
她换了素淡的衣裳，描了一个我见犹怜的妆容，她只有靠两人的感情来挽回这一局，她叹了一口气，希望薛万彻足够在乎她。
带着人出了院子，却被崔九娘堵个正着。
崔九娘心情看起来十二分的好，同昨日哀恸的模样大相径庭。
“贵主这是要去将军府？”
“韦婵死了，你很高兴？”李灵曦问。
崔九娘挑眉，再不复前段时日的恭敬，“自然高兴，她如此欺我辱我，死了也是她的报应！怎么，我以为替贵主解决了韦婵，贵主会感激我的，现在看来好像贵主并不承情。”
“是你！”李灵曦冲过去，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质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崔九娘踉跄着，随即站稳，哈哈大笑起来，“谁让我这么做的？当然是贵主你呀！你忘了？是谁当初要我好好的崔氏嫡女去给薛万彻做妾？是谁蛊惑我只要除了韦婵我就是独一无二的将军夫人？让我和韦婵作对，让我害韦婵的一直是你呀，我的长公主！可怜我那姐姐竟然十分信任我，我说我们的敌人是长公主啊，她就对我卸下了防备，真是傻得可怜。”
“你……”李灵曦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不过是看着崔九娘草包，想着去给韦婵添添堵，哪里知道反倒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有生之年能看见丹阳长公主被我算计了一回，也足够欣慰了。”崔九娘继续道：“高高在上的丹阳长公主，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丹阳长公主，如今尝到恶果了？”
“把她给我抓起来！”
崔九娘根本就无所畏惧，不曾有半点反抗，“好啊，你抓啊，到了将军面前我也这么说，都是你指使的，这桩事你逃不掉！或者，你可以杀了我，可是你敢吗？杀了我薛万彻会和你罢休吗？死了一个韦婵你俩的感情就破裂了，你敢再杀我吗？我的长公主？我贱命一条无所谓，薛万彻从此厌恶了你，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他的原谅，这样大的买卖好似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