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婵愣住了,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他一直不喜她,她知道,可她却妄图嫁给他之后能举案齐眉,终究是她奢想了。
“是,我不敢了。”她失魂落魄道:“是我觉得她抢了我的夫君,因此心存怨念,将军,我以后不会再对长公主不敬了,只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求求长公主,让我在这府里能容身,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在背后笑话我,我实在待不下去,我保证,我好好地待在这个院子里,绝对不会去长公主面前惹她的眼。”
她楚楚可怜地看向薛万彻,希望他心肠能软一点。
“你先好好养病。”薛万彻道:“养好之后,择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至于公主府,你是不能住的,灵曦会不高兴。”
韦婵住过的将军府她都嫌弃,可见她是不乐意见到韦婵的,更何况,好好安顿韦婵也是他的一桩心事,他或许就要出征了……薛万彻想得很明白。
韦婵心头五脏六腑搅到了一块儿,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竟然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满足她,就因为李灵曦会不高兴?薛万彻,真的好狠的心!
第五十七章:三月鹿鸣
薛万彻回到主院,见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并没有为他留灯,平日里他回来再晚,李灵曦都是要打着哈欠等他的。
“你们贵主呢?”
万喜挤眉弄眼地朝屋里指了指,嘱咐他:“气狠了,将军小心。”
薛万彻抬步过去推门,没推动,竟然上了门闩。
他转头一看,一干伺候的宫人都憋着笑。
他咳嗽一声,面容越发肃穆,万喜等人便不敢再逾矩,只点了几个留门的宫人,便躬身退下了。
“你们也下去。”他将人打发得干干净净。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上去扣门:“灵曦,开门。”
话落,一个杯子砸了过来,撞到门上,摔成碎片。
薛万彻没有准备,也吓了一吓,他有点发愣,李灵曦在他面前从来都像小猫一般,即使张牙舞爪,也不过是挠挠他,破天荒头一回竟然给他砸东西发脾气?上回有幸见过这番类似的场景,还是多年前房玄龄同他夫人吵架,他们私下里没有少笑话房玄龄惧内,如今,要轮到他了么?
他沉思着这个问题,夫纲到底要不要给她振一振?别的驸马好似都是伏低做小,她到底是长公主,多多少少有几分脾气,且今日之事,到底是韦婵碍了她的眼,是他招来的麻烦,不能怪她生气。
“灵曦,好好呆着,不许下床。”就怕她不小心踩到了碎片,那绣花鞋根本没什么用。
他用了几分内力,生生将门闩给振断了。
将将踏进屋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又破风而来,他迅速接住,竟是一只鞋。
“李灵曦,谋杀亲夫?”他点亮了一盏烛火,心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以为满地狼藉呢。
女郎气鼓鼓地站在床上双手叉腰,怒视着他,“你还回来做什么?去陪韦婵呀?”
薛万彻看着她白嫩嫩的小脚踩在床上,脚趾还不安分地动了动,有几分可爱,并不同她计较。
“我何时说过要去陪她?”他走过去将她抱下来,坐在他的大腿上,取笑道:“你这醋劲儿未免太大了。”
李灵曦挣扎,气咻咻道:“你是没说过,人家千里迢迢从益州赶过来,情深义重,你不也惦记得很?巴巴地陪她回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郎情妾意的话,当我不知道?好歹这是公主府,简直将我的脸往地上踩!薛万彻,你不要太过分!放开我!”
“你在无理取闹。”他总结。
闻言,李灵曦更来劲儿了,捶打着他,红了眼眶,“我无理取闹,是,韦婵最是知书达理,否则,你也不会主动求娶她了,我算什么呀,自荐枕席,逼着你娶我,若不是仗了我长公主的势,只怕你家的大门我都不配进!既然如此,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明日咱们就去圣人面前和离就是!”
“李灵曦,你又欠揍了。”
“好啊,你还想打我,为了韦婵!”
他制住她乱踢乱打的手脚,道:“我会尽快送她走,等她的病稍微有起色一点,所以,别气了。”
李灵曦眼睛亮了亮,继而蛮不讲理道:“我凭什么要收留她这么久?我看到就堵心,打发了这一回,还有下一回,我不管,你今儿个想上我的塌,你就休了她!”
“别得寸进尺。”他掐掐她的脸,“早就说过了,她碍不着你什么,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哼。”
“你再给我哼一个。”他改用双手拉她的脸颊。
“总之,她要是再敢来挑衅我,惹到我头上,我就让她活不出这公主府!”她含糊不清道。
“歹毒。”他评价,“所以,现在气消了?”
“我何曾生气?我可不是拿起子心胸狭隘的人。”
他点头称赞,“咱们长公主果然大肚能容,所以,轮到我来同你算账了?”
李灵曦瞪他。
“李灵曦,你能耐了,现在都敢砸东西了。”
“我砸我房里的东西怎么了?又碍你什么事儿?”
“三从四德忘了吧?”他抱着她站起身来,将她往床上扔。
李灵曦爬起来要跑,被他轻易制住,她的披帛刚好能绑住她的手脚。
“薛万彻,你不要太过分!”上回被教三从四德的滋味她如何也不会忘记。
“敢直言夫主的名讳,把夫主锁在门外,朝夫主砸东西,李灵曦,你得重重地罚!”
他端详着她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床上蠕动,上前解了她脚上的束缚。
李灵曦以为他会放过她,哪里知道,他绑住了她一只脚腕,然后将披帛穿过床梁,将她挂了起来。
“这样或许你会好受一些。”
“薛万彻!”
“嘘——”他两指捂住她的嘴,继而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在她耳边低语,“李灵曦,既然你这么精神如此会作,不如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不过,你得忍住了,声音小一点,要不然,明儿一大早,整个公主府都知道你我做了什么。”
“薛万彻,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手段!你是不是背着我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就说你这段时日怎么回府如此晚,还跟个和尚似的,碰也不碰我,薛万彻,你给我放开,咱们把账算清楚!”她心里的薛万彻可不是这样的。
薛万彻将她的双手按过头顶,含笑看她,“别乱动,再动,把你双手也给吊起来!不三不四的地方没有去,不碰你是心疼你,李灵曦,别不知好歹,至于这些手段——”
他含住她的耳垂,呢喃:“你不知道吗?男人天生就会。”
***
三月鹿鸣宴。
所谓鹿鸣宴,鹿一直被称为仙兽,意为难得之才,鸣,意为天赐,皇帝贵为天子,因此圣人做东,才子为客,这正是天子重才觅才之宴,一般是在春闱之后。
今年最让人意外的是,去岁被圣人抄家夺爵的裴寂之子裴律师竟然夺得头魁,李世民本来对裴律师还有所憎恶,可他是一位开明的君主,老臣们的意见他善于接纳,加之想起裴寂当初的好,心头那股恶气也只有算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以裴律师长相俊美为由,将他由状元点到了探花郎。
李灵曦得知这个消息,亦是惊讶,上次顺手救了裴律师之后,她便让萧锐安顿裴律师,当初她要求裴律师在春闱榜上有名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至于后来,她得知了裴律师的身份有了几分愧意,让萧锐好好照料,她并没有同他再见过面,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起裴律师这个人。
不过现在的裴律师,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她同公主贵女们坐在亭子里赏花玩闹,很轻易能看见一水之隔的新科进士们,状元同榜眼年纪不小,虽长相端正,但在风度翩翩的裴律师的衬托下不免显得黯淡,唯独裴律师,长身玉立,雅量非凡,往昔的纨绔之态全然不见。
“你这是瞧上裴郎了?”宇文修多罗打趣她,“是长得俊,若你现在同薛将军和离的话,也是有机会的。”
李灵曦浑身一紧,提起和离这两个字她都畏惧,薛万彻总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惩罚她,他总是让她先嘚瑟,继而慢慢收拾她,她是万万不敢再惹薛万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