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迹到底还惦记着倪沁的那个触目惊心的疤痕,连做梦都梦见倪沁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陷井里没能出来,吓得睁开眼睛,却看见倪沁正躺在自己对面眼神柔和地看着他。
小心脏狠狠地撞了两下,但该装的逼还是要装,只能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她在看什么。
现在饭也吃过了,坐在一起魏迹难免又想起倪沁的疤,又不好直接问。
有些事儿是不能问的,你也不知道人家到底痊愈了没有,万一心里还没过去呢,问了岂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多失礼啊。
不能明着问,那就只能在心里自己猜了。
魏迹感觉自从大学高数考过了之后他从来都没这么绞尽脑汁过。
矮子的前男友知道矮子有这个疤,还觉得很愧疚。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疤跟他有关系?
矮子很怕下雨但又不怕水,经常去溪边河边的也没见她害怕。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疤跟雨天也有关系?
而且这个疤又是刀伤,大白天的如果有人持刀伤人,那不是有病就是报复社会,估计会引起慌乱,新闻肯定早就报了,他们这群聊天打屁靠新闻消食的人都没反应,肯定不是特大事件。
难道是晚上?
晚上,跟前男友有关的,雨天,矮子被扎了一刀。
魏迹每每有一点猜测就会扭过头看一眼倪沁,而倪沁安安静静地举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当他第无数次偷偷瞄过去的时候,倪沁说话了:“魏少爷猜得怎么样了?”
“什么?猜什么?”魏迹开始装傻,目光乱扫。
倪沁把平板锁了放在一边,扭过头看他:“不是在猜这个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魏迹赶紧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哦。”倪沁点头,“不是好奇这个啊,我还以为你需要我给你讲讲的,不是就算了。”
“雨夜和前男友有关的刀伤!”魏迹一口气说完他猜到的少得可怜的线索,然后眼巴巴等着倪沁解惑。
倪沁笑了,拍了拍手:“想听?”
魏迹点头:“想。”
15分钟后,两个人盘着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魏迹甚至还泡了茶,摆了几袋零食,准备听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件事听完,也许他就能更了解倪沁了吧?
倪沁端起魏迹泡的茶,慢悠悠抿了一口,眉心微蹙,老实说,茶叶放得有点多,喝着有点苦。
不过魏少爷肯主动干活估计都是看在她那个故事的面子上的。
行吧,就别吹毛求疵了。
她又喝了一小口,笑着问:“准备好了?”
“等等等等!”魏迹突然倾身伸长手臂,从茶几上捞了个纸抽过来,“好了,给你准备的,讲到不开心的地方就哭吧!”
说完看着倪沁面无表情的脸,魏迹“啪啪”拍着自己的肩膀:“不用不好意思,昨天那么狼狈的样子咱们互相都见过了,还怕什么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别自己憋着,你这个人就是太爱逞强了,多哭哭排毒知不知道,咱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魏少爷宽厚的肩膀借你靠!”
倪沁扬起眉:“谢了,难友。”
“男、男友?”魏迹怔着看向倪沁,“你不是说现在不想谈恋爱么?”
倪沁纳闷地看了魏迹一眼,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之后抱着抱枕笑话魏迹:“你不是也说不想谈恋爱么。怎么总惦记着让我惦记你?”
“我说的是难友,患难的难,呢岸nan,四声,难友。”倪沁摸着抱枕上的毛毛说。
魏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挥挥手红着耳根吼道:“听错了还不行么!”
倪沁看了眼魏迹发红的耳根,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开始了啊。”
魏迹坐直了,他知道倪沁这段经历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认认真真地想要捕捉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希望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成年人的安慰方式太有限了,真正难过的事情都不会轻易被几句话安慰好,不像小孩子一支棒棒糖就能哭着笑出来。
大多数人又只会粉饰太平,白天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到了晚上再抱着被子独自舔伤口。
倪沁就是这种擅于逞强的人,看上去像一把凌厉的小刀,实际上自己才是被刺刀刺中的那个人。
所以他能给倪沁的只有一个拥抱。
魏迹看见倪沁垂着眼眸,怕她哭赶紧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还没等递出去,倪沁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他有点不解。
说好的很悲痛的回忆呢?说好的不愿提起呢?
怎么好像憋着笑似的?
正纳闷着,魏迹听见倪沁飞快地说:“我跟我前男友喝多了想在没人的巷子里接个吻,遇上了一伙抢劫的,前男友挺身而出把我推向他们自己跑了,我被扎了一刀。完。”
整个句子估计也就用了10秒,魏迹还没等反应过来,倪沁就摊开手:“好啦,讲完啦。”
魏迹难以置信地看着倪沁,又看了看手上的纸巾和摆了一茶几的零食和茶,木着脸问:“矮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情绪我都酝酿好了你10秒钟完事儿了?
这跟套刚撕开就射了的阳痿男有什么区别!
倪沁紧紧抿着嘴,绷着脸摇了摇头,沉默了3秒终于破功,大笑着倒在了沙发上。
第23章
那天倪沁用一句话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自己笑倒在沙发上,被耍了一次的魏少爷郁闷了好久,忿忿地吃掉了半个茶几的零食,并拒绝再跟倪沁“床位共享”。
但他自己躺在沙发上仔细琢磨的时候,发现倪沁除了言简意赅之外,其他的说的虽然笼统,却仍然刻画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
寒冷的雨夜,本来心情很好地跟男友在约会,结果遇见了一群持刀的歹徒,又被唯一的友军——自己的男友,亲手推了出去,尽管她没细说,魏少爷还是敏感地推测出很多桥段。
这些推测还要归功于他在家陪自家妈看的那些黄金档家庭连续剧,还有什么普法栏目的小短片。
从那之后魏迹再看见卫星电话上的“想你”、“好想你”之类的恶心短信也在没“呕呕呕”过,从嫌弃变成了嗤之以鼻。
遇见危险把自己的女朋友推出去,算什么男人!
某天短信再来的时候魏少爷看了眼正在用坚果跟小灰耗子交流感情的倪沁,拿着卫星电话暗搓搓地按了几下,把这个让人瞧不起的前任拉进了黑名单。
还敢想我们矮子,你配么你,吃屎去吧!
倪沁的感冒拖拖拉拉几天才好,再加上两个人的肌肉拉伤,等到完全摆脱每天不是吃压缩饼干和牛奶就是趴在沙发上补眠的日子,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儿了。
魏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恭山的时间已经过了赌约的大半,在两个人终于能神采奕奕地做饭吃的时候,魏少爷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地邀请倪沁带他去摘桃子。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又出发去了那棵桃树的山坡,魏迹还带了手机,把被他俩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野猪陷井拍了下来。
才几天的时间,周围的野草又长高了一截似的,但他们那天踩踏的痕迹还有些残留。
倪沁蹲在陷井边上,盯着一块都是干了的泥土的破布发呆,那是魏少爷当时为了救她做成秋千的衬衫,她甚至产生了一点点想要把这块破布带回去当纪念的念头。
魏迹抱着桃子晃过来欠嘴:“呦,这不是我的衬衫么,2万多块呢,来来来,给魏少爷煮一壶白桃乌龙就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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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沁家阳光明媚的院子里,终于喝到了白桃乌龙茶的魏迹舒服地靠在椅子里叹气,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慢悠悠地翻着手里乌龙白桃的画册。
他在阳光下眯着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问坐在对面的倪沁:“矮子,你说桃子下一本画册会画什么啊?9月初签售会听说今年的画册就要出来了。”
桃子是粉丝们对乌龙白桃的爱称,倪沁神色古怪地看了魏迹一眼:“你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画册?”
魏迹托着下巴想了想:“我不太喜欢去年她那个阴郁画风的《枉》,搞得我挺心疼的,我最近想看点甜甜的,就跟她名字似的,甜桃子蜂蜜味道的。”
坐在对面的倪沁被魏迹的形容惊了一下,一个27岁的大男人,竟然想看甜的!还得是桃子蜂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