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别的没有但是有钱,岑家的宅子不大,岑父将更多的财产放在了一处庄子上,将图纸画好寄了过来,作为馈赠。
白沂接过下人呈上来的资料,紧紧地攥住信,嘲讽似的叹息一声:“原来就是你啊。”
不过这个罪证用得好,朝中的势力可以让他放进去些自己人。岑父与百里皇族的账,日后再来算。
于是白沂也派人盯上了岑父儿子岑晏,不久下人果然来报有杀手,白沂头也没抬“暗地里解决,别让他发现。”
岳麓白家在南地也有分支,白沂便差那里的人关照一二。直到岑家家产被夺,半夜失火的消息传来,一件比一件凶,白沂向师长请了假。
他到的那天暗暗去岑家看过,美丽的少女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眉目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南地对于他很陌生,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仅仅是岑家的一桩事,更多的其实是前朝的事。
想要复辟的王朝,必将为此筹谋数十载。
他隐在一旁,等她移过了视线才默默离开。
然后,他放任杀手暗算了岑氏兄妹,引出了杀手的一方势力,果然是柳氏派出的人,只这其中还有其他势力摸不透,等到了岳麓女孩被绑架一事才显露出来里头还有徐太守的手笔。
都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要不是急于杀人也不至于露出破绽来。
很明显,柳氏只想杀人灭口,但徐太守怕是存了将女孩绑去的心思。
白沂联想起刚才在太守桌案下看到的一幅图,画上的美人不就是屋里的那位么。伸手拿盏抿了抿,润了嗓子。
太守年近五十了不该见人的心思却从不比旁人少。
将朝雾近三年的近况用整理出来,发现她两年前去了杏花山庄,杏花山庄……
那就是了,杏花山庄的花开的极艳时,不仅游人多,画师也多。女子的画像该是从那时就流传出去的。太守一家的好色是一脉相传的,若是南地有人讨好他将画像送过去,顺便将女孩送过去……
所以就有了那个晚上,他们想将岑晏杀死,而把女孩绑去送给徐太守。
第27章 大雪将至
故事还在继续。
他拉弓射箭救下兄妹二人,留下标记指向金陵城的方向,金陵城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找机会与岑晏面谈不是难事。
而后,回返岳麓。
于他来说,已调查过托孤一事的来龙去脉,确定对自己并无多大风险,只是要隐去行踪。恰好自己又要去南地,顺便救他们一救就当做对岑父馈赠遗产的回报。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姑娘出于善意将丢失的孩子捡了回来,他到底是从小心计中长大的,哪能看不出来孩子孱弱背后的不安分?差人用药控制住孩子,待兄妹二人走后严加审讯。
岑家一事用得好了,篓子捅到上面去,南地与岳麓的官员怕是要换一大波人,再加上连坐罪,官位一旦空缺,他往这些地插人必定不会少。
等他科举出士,一切的安排都渐渐可以转到明面上来,前朝百里氏的势力盘根错节于江北,无论是南地还是岳麓都出处于长江以南,这些地区受前朝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大多安于富足与安乐,既然要反,便不能只反江北,百里皇族费尽心血,在江北安插下自己的暗桩,传到他这一代,已经不能再等了,而今他要做的是收服江南的人心,待齐国气数将尽,光复百里氏。
早在拿到岑父手稿的时候,白沂暗中派人拿其中的几件事上报朝廷,果然天子大怒,刺史已经在来的路上。尚未入朝的局限便是,他只能隐藏于暗处,各种进程的推进很大程度上借于外力,倘若他亲自在朝,操纵全局的局限性会小很多。
这次派出的刺史,换了两三次,其中自然有他的手笔,
岑氏兄妹的日子依旧不好过,手下人来报,已有第二批杀手来过被暗暗解决,当时第一批杀手来时岑晏正好从岳麓动身前往南地,与其同屋的学子惨遭屠戮,尸体被埋在竹林下。白沂命人将深埋的尸骨挖出来放到土表地段,这样一来岑晏明了后必然心有戚戚向他求救,他再透风出去岑氏兄妹的行踪,岳麓太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般岑晏被囚于私牢或囹圄,受尽折磨,被发现时便更能佐证太守险恶诡诈;至于岑朝雾,白沂本来是想,等她被迫,必然心有不甘、痛苦不已,只要先保其性命,待与太守公堂对峙那天,微微激将一番使她悲愤描述太守暴行,然后撞墙而死,刺史深感其贞烈,出了命案必然要有个交代。此事佐证太守暴行,再加上后来人递上岑父一早便交上的账本,条条框框记载了不少罪行,不乏杀头之罪,虽历时久远,但既然是人做的多多少少会留下些许痕迹,细碎的线索多了,旧事也就浮出水面了。这般来,岳麓太守的罪行便基本可以定下了,但刺史不会深究,因势力盘根错节不敢轻举妄动,将岳麓太守揪出来却也可向天子交代。
无论如何,岳麓太守一日还在岳麓,他的计划就收到阻碍一日,能除去是再好不过。
哪怕仅仅只能除一个也不急,来日方长,岳麓的水搅得越浑越好,过不了多久南地那边的人也就快坐不住了。
思虑至此,白沂拂袖拿起茶案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他眉目生的极好,秀美绝伦,如玉般清透,如天山上的皑皑白雪般圣洁高雅。透过细密的绿窗纱眺望远处的花木园林,层层的枝丫下有窸窸窣窣的虫声渗透进来。
天快暗了,晦暗的庭院里燃起一盏盏红灯。
竹音提起食篮蹑手蹑脚进来,因她的托词是要捎小姐的话,故外边的人也没拦着她,她来时着实是吃了一惊,因公子居然没有在看书写字,但她不敢多看,公子做的总是对的。
三公子很久没有和府中的亲人一起用膳了,本来三公子回府的日子就少,便是回来了也只在自己的院中,只说是学业繁重,府中的人都默认了此事。
也因此,三公子成了府中最神秘的公子,前两位公子本已品貌不俗,可和三公子一比便远远不够看了,三公子简直是神仙下凡,十九岁的解元郎,又生的这般清隽温雅,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看公子对她进来没什么反应,只一味看着远处,她将篮子一层一层拿出来。
铺好菜想起大小姐交代的要和公子说一声:“公子,今晚是冬至,大小姐说您要是有空到前厅去聚聚也热闹热闹。”
阖家团圆的日子,是冬至。
今天晚上有灯会,街上都是好吃的,二小姐想让公子带她出去玩玩,这些竹音都不敢说出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三公子看起来是那么一个温和的人,对她们下人都还好,她就是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会说错话惹他不喜。
“你去同阿姊说,我等会便过来。”白沂收回了视线,温声道。
竹音连连点头退了下去,一边退一边想三公子可真是温柔,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空中有硝石燃烧的焦味,轰隆轰隆的炮鸣声在似在耳畔响起,五彩绚烂的烟花曾在朝阳殿的上空升腾四起,庆祝那个古老而年轻的帝国万寿无疆。
“大雪将至。”他喑哑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雅,前院的欢声笑语与他无关,他的竹林一片寂静。
大雪……将至。
第28章 探望
朝雾总是不见好,总觉得自己恢复地差不多了想下床来,一伸腿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被婢女瞧见了又被慌慌张张扶到床上,“姑娘就歇歇吧,这大冷天的,冻着了该怎么办哪”。
渐渐地可以下床走了,便到院中晒晒太阳,日子倒过得悠闲无比,然则这“悠闲”是婢女眼里的,比起忙里忙外的她们,这位娇滴滴的姑娘什么也不用干着实是让她们羡慕了。
本来公子带这位姑娘回来,让她们以为是公子看上了这位姑娘,不少人都当她是姨娘伺候,时日一长,公子除了不时差人送东西来,人却从没踏进院子中一步,让原本心中有些嫉妒的婢女们生了些许同情之情“这刚进门就失了宠,日后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特别是这姑娘整日里愁眉不展的更验证了她们的猜想。
然则她纵然是病的、愁绪重的,依然是美的,这般的美人蹙着眉,有时红肿着眼泪眼惺忪的样子让人觉得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