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何遇听话的坐在他旁边时,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尝尝吧。”他看着满桌的菜肴,竟不知要怎么和何遇相处。
何遇低垂着眼,显示着他的谦卑,闻言,听话的拿起筷子。
阁主的手艺,只一口,他就能尝得出来。
可这桌菜,他连一口都吃不下去。
“不好吃吗?”行止看着何遇,微微有些失落,何遇以前很喜欢吃南山做的菜的。
却见何遇又拿起了筷子,行止有点小小的开心,这样是不是表示他喜欢吃,他其实也不比南山差多少的。
行止笑望着他,满心欢喜。
何遇是忍着恶心往下咽的,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喂下去的是什么,囫囵的往下吞,腕间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撞击在桌子上,发出哗哗的声音,搅的他胃里翻江倒海,不得安宁。
终于附身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吐完了又开始吃,如同一个没有灵魂,不知痛苦的木偶。
行止的笑容终于僵在脸上,只觉得那一声声铁链的撞击声分外刺耳。
“别吃了!”他怒吼。
何遇听话的放下筷子,依旧面无表情。
像是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胸口的疼痛一点点加重,几乎要将他吞没。
“不想吃就别吃了。”行止连声音都有些无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久久的沉默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不敢再面对眼前的人,不想再忍受这样的心痛。
“退下吧……”
何遇大礼叩拜,离开依旧一言不发。
行止看着何遇离开的背影,忽然起身跟上去。
“何遇!”却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劈向他颈间。
失去意识前,何遇的眼中藏着深沉的痛苦,以及浓浓的——不甘。
行止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有些颤抖着伸出手,fu摸何遇左脸上的伤痕。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是我对不起你,等这件事过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彦霖!”
“属下在。”
“带他去安全的地方。”行止轻轻fu摸何遇的左臂,“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他。”
“罪奴所那个孩子,带出来,好好照顾。”
直到彦霖带着何遇离开,几名影子拖着一个烂泥般的人来到行止面前。
“回阁主,灌不下去了。”
行止收起了罕见的脆弱,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慢慢踱至那人面前。
烂泥一般的人瑟瑟发抖,满嘴血迹,密密麻麻的鞭痕遍布全身,腹部诡异的高高鼓起。
那人浑身如筛糠一般,惊恐的往后爬,“阁主……阁主饶命……饶命……”
行止微微一笑,忽然抬脚狠狠踩上那人高耸的腹部。
骤然的重压让刚刚硬灌进肚子的东西全部吐出,混合着鲜血,全是脏污的稀泥和尖锐的碎石!
“继续灌!”
19、心死
何遇离开的第五天,行止陷入了昏迷。
天之涯霍乱突起。
小九叛变,山门洞开,失去天险的海角阁不堪一击,向外联系的通道被信部切断,入侵者长驱直入,直接包围了碧海潮生,只剩彦霖与影司众人与之苦苦缠斗。
止遇轩内,本应昏迷不醒的行止此刻正端正坐在堂上。
“如何?”
“回禀阁主,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海角阁,山下留守之人已不足为患。”
行止微眯双眼,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地平线,绽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通知下去,撤。我们……开始捉鳖。”
海角阁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自外围包抄,便如同瓮中捉鳖,轻而易举。
当年南山一族的老祖宗为保险起见,又多留了一条后路,在海角阁地下修建了无数密道,四通八达,可通向天之涯任意一个角落,向来只有阁主知道。
行止当初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无意中触发了房间里的机关,凭借南山的直觉从密道离开的海角阁。
再一次来到密道的入口处,他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南山啊南山,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能不能围剿成功就在此一举了,你可一定要带我走出去啊。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动开关。
密门缓缓打开,他却看见了最不可能看见的人。
彦霖倒吸一口凉气。
“何遇!”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两个字,顿时火冒三丈,低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与五日前相比,他变得更加憔悴了,眼眸微垂,昭示着卑微与驯服,面对阁主的质问,他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我来做我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行止一愣,暗道不好。
原本安静驯服的何遇眼神骤然犀利,铮一声抽出腰间苍梧剑,迫人的杀气瞬间外放,逼得行止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何遇握紧手中长剑,无视屋内所有人,径自朝屋外而去。
自何遇拔剑开始,行止就猜到他想干什么,心中大惊,当初把他送走,就是怕他冲动,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跑来了。
“你给我站住!”
何遇脚步一顿,转身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所有的呵斥都被堵在了嗓子里,这一眼让行止背脊发凉,心脏狠狠一颤,仿佛有人在他的心上重重拨了一下,极细微的悸动一闪而过,不等他去细细品味,何遇已经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屋子。
“hun蛋!你给我回来!”行止咬牙切齿,放下就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幸好彦霖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阁主,阁主三思,大局为重啊!”
“三思个屁!这个hun蛋,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废了他的手脚经脉,我看他还怎么去送死!”
行止暴怒异常,脏话一连串的往外吐,惊的彦霖冷汗连连,差点拦不住,“大……大局为重啊阁主,时间不多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行止满肚子火没出发,狠狠一脚踹在彦霖身上,踹的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我让你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就是这么给我送的,你这个影司掌座还想不想干了?”
彦霖有苦说不出,他明明派人把何遇送走了的,何遇虽说内力尽失,可功夫还在啊,谁知道怎么又跑回来了,他是影司掌座,总不能天天什么也不干,就盯着何遇吧。
自然,阁主气头上,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行止发了一通脾气,待冷静下来,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原地来回走了两圈,大声道,“传令下去,谁要是敢帮何遇,我活剐了他!”
“还有,把小九给我活着带回来,这件事你要是再办不好,你这个影司掌座就别干了!”
他长袖一挥,“走!”
彦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阁主都能气成这样了,这何遇,便是拼了命也得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呀!
海角阁叛乱,来的快去的也快,行止一早就在天之涯四周埋伏了大量人马,以身作饵,诱敌入瓮,一举歼灭。
这只叛党,是折言斋的余孽,这折言斋与海角阁的恩怨,追溯到老阁主没继位时,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正是因为折言斋,老阁主夫人客死他乡,南山行止流落在外,老阁主饱尝妻离子散之痛数十载。
正因如此,十年前,海角阁吞并了折言斋,只剩一小部分人死里逃生,这么多年,竟然死灰复燃,眼线都安cha进了海角阁,行止三个月前遇刺,也正是海角阁的手笔。
暴露他行踪的正是三个月前还未出师的小九,小九身上的秘密有很多,有些事,他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可还是想当面问清楚。
可彦霖竟然对他说,小九死了!
本来已经触手可及的真相,现在全毁了,行止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气的狠狠一脚踹在彦霖胸口。
“说,临行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彦霖挨了一脚,气血翻腾,忙又跪正,“阁主吩咐,将小九活着带回来。”
行止气的又踹了他一脚,“那人呢?我让你把人活着给我带回来,你到好,给我把人带阎王殿去了!”
彦霖委顿在地,满肚子苦水没处倒。何遇一意孤行,拿着苍梧威胁他,见苍梧如见阁主,剑都架到他脖子上了,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