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半梦半醒之间,艾希理还是迷迷糊糊的喊着罗洛。
中途,艾希理感觉到罗洛在摸他的脑袋,鼻子还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吸气。
他没有动。
“艾希理……”他感觉到自己突然被罗洛抱住,罗洛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好似难以自持的,又像从灵魂里生出来的渴求,他缓声道:“我懂你的……”
“夫君,你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回来?”罗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云遥的声音打断了。
云遥一贯喊他王子,从不喊夫君这种神州那边带过来的,艾希理不甚理解的称呼。她的声音本是那种十分温柔婉转的声音,但这会儿这么一叫唤,突然格外的有穿透力。
云遥一出现,罗洛周身刚刚的那点温情便消失殆尽,此刻只剩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滔天怒意。
他推了推艾希理,声音僵硬:“艾希理,醒醒,你老婆来找你了,别睡在我这儿。”
艾希理从罗洛身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似乎还睡得迷迷茫茫的一样。
接着,他被罗洛十分嫌弃地扔给了云遥。
离开罗洛,回去的路上,艾希理忽而甩开了云遥“贴心”扶着他的手,愤愤的:“你为什么要来打断我?还差一点,我就能跟哥哥和好了!”
是的,他其实一直都没睡着,先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他故意的。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跟哥哥和好了。
云遥笑笑:“王子,也许,您应该想的,不是质问我为什么要打断您,而是待会您要怎么向哥哥解释,其实你打算背叛他?”
艾希理心里咚的一下:“我没有背叛他!”
“您的本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是怎么想的。”
“云忆他会理解我的,他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您说的这些话,您自己信吗?”
艾希理沉默了。
“王子,您为什么要去找罗洛?”果然,一回来,云忆便在质问他。
“云忆,我找他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他毕竟是我哥哥,我就只是去看看他。”
“看看他,我看是想要背离我,归顺你哥吧?”
“我没有……只是,哥哥也没有必要非要做我们的敌人啊……”
“不做敌人?难道你忘了,这片大地上最大的奴隶制造者是谁?如果不是他四处劫掠,这片土地会产生那么多的奴隶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哥哥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你看,只要是我要的奴隶,他都会送给我……”
“怎么,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将你收买了?看来你解放奴隶的意愿也不过如此啊——”云忆转念一想,“还是说,你原本一开始就打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即要吊着我帮你做事,又舍不得放开你哥这块香饽饽,是不是?”
艾希理呆愣愣的:“什么?”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般恶意揣摩他的用意呢?
云忆冷哼一声:“对了,对了,这样就说得通了,你需要我来帮你抗衡罗洛的势力,所以才会救我,所以才会缠着我,一步一步将我送到现在这个尴尬的位置,全是为了让我帮你制衡你哥哥,现在,你哥哥不敢称王了,你跟你父王的江山算是终于坐稳了,是吧?!”
艾希理的眼眶猛地瞪大,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那么多的付出,在他看来,都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吗?
他为了做了那么多事,违抗父王,迎娶自己不爱的人,跟哥哥决裂,都只是为了将他从那鬼地方救出来,但是,在他的眼里,他竟然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艾希理低下头,眼泪毫无征兆的便掉了下来,他望着地面,嗓子发酸,一字一顿的:“你这个人,没有良心。”
滚烫的泪水落于地面,砸出一朵细小的水花。
云忆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切实不对,慌忙上前一步抱住艾希理,擦掉他眼角的泪:“对不起,我刚刚气昏头,说错话了,你别这样,别哭啊。”
艾希理的下巴搁在云忆的肩头,眼泪刷的自眼角滑落,明明被安慰了,明明收到道歉了,但委屈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他难得的没有回抱住云忆,双眼呆滞的望着前方:“云忆,你以后别再这样跟我说话了,我听了不舒服。”
云忆:“好,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伤着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要解放所有的奴隶,我也不会离开哥哥,不会伤害哥哥的。”
“好,好,我知道了。”云忆依旧抱着艾希理安抚他。
“不准你再编排我跟哥哥的坏话了,单单是欺骗哥哥,利用他那么多年,我就已经很难受了,你还要那样说……”
“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哥哥的,你得向我保证,也不会伤害他。”
“……好。”
这事算是暂时翻篇了。
只是,言语像是一柄利刃,一旦扎下来了,就算那凶器很快便消失于无形,可是,他留下的伤口却是实打实的。
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
20、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四)
◎现在他死了,你去跟他一起陪葬啊!◎
罗洛的禁令终究是有尽头的。
毕竟,再把他憋下去,国王也怕他闹出更大的事来。
两人各退了一步,罗洛有一阵子没有惹出大事,国王便解了他的禁令。
禁令解除后,国王还给他办了一场宴会,庆贺他重披战甲,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过来庆贺来了,云忆也来了。
罗洛被下了敕令的这些日子里,云忆在金狮国的地位扶摇直上,最近的几次出征劫掠,都是他率军出行。
罗洛对这个抢走了自己风头的家伙没有一点好脸色,但云忆却对他很是热络,端着酒杯专门来敬他,先是天南海北将罗洛一顿夸:“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战士们各个都憋疯了,四处惹事,整个王都的治安都差了许多。”
罗洛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的恭维。
云忆仍旧是自顾自的:“还有,或许是这些日子北边的煞气没了,原先多年未见踪影的三眼巨兽竟然也下山来了,前阵子袭击了我们好几个村庄,我们的战士们都拿它们没有办法,我去看了一次,确实也找不到有效的办法拿掉那些怪物,恼人得很。”
罗洛斜眼看了云忆一眼:“云忆,你现在兄凭妹贵,势力飞涨,自一个小小奴隶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是好好享受人生的时候,还亲自做这些事做什么呢?”
云忆的脸色微变:“大人这是哪里话,在其位谋其政,没有哪个位置的人是可以安安心心吃白饭的,要是管不好我们的百姓,我随时能够被他们拉下来。”
“那可不好说,你们神州不总出些光吃白饭却不上战场的奸臣么?”
眼看两人的对话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艾希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你们别吵啊,哥哥跟云忆都是我们金狮族的顶梁柱,要是没有你们,我跟父王连安心坐在这里喝酒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他端起一杯酒,朝两人一敬,而后,一饮而尽,饮罢,他将杯子倒置:“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们对金狮做出的贡献。”
罗洛的脸色微动,举起手里的酒杯,回应了艾希理敬的那杯酒,也仰头一饮而尽。
见场面缓和,艾希理便也冲罗洛闲聊起来:“对了,哥哥,这次重披战甲,你的目标是哪里呢?”
“呕——”
宴席伊始,人们都还未尽兴,宴席上便忽然发出不合时宜的呕吐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做呕吐状的云遥身上。
艾希理忙放下酒杯,询问云遥状况:“阿遥,你怎么了?”
阿遥捂住嘴唇,微微偏头往艾希理身上靠了靠,柔声道:“没事,没事。”
艾希理不放心:“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我让人给你煎副药养养?”
阿遥神秘莫测的笑笑,抓住艾希理的手:“没什么大事,用不着喝药。”
“那哪行呢,别瞧不上那些小病小灾的,在这儿,拖着拖着就会成为大——”
阿遥忽而捂住了艾希理的嘴,面带娇羞的望着艾希理:“夫君莫急,我这不是病了,我这是——有了。”
艾希理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宴席上也登时鸦雀无声。
有人的酒杯当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