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派之中成全了一对有情人,俩人结成夫妻,在行道宫内一同炼丹。
天子感应自己大限将至,为了能千秋万代发扬基业,特命行道宫的首席弟子在一年之内炼制长生药。
清晨。
岳隐穿着衣服,正巧玉飞鸢端着一盆热水进屋为他梳洗,“阿隐,穿好衣服快过来洗脸。”
“来了。”
玉飞鸢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岳隐埋着头想事情,压根没发觉她的心事。他疑惑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玉飞鸢随口说道。她犹豫好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向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阿隐,这次任务太危险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清浅,不是说好了不再争辩这件事了吗?况且是师兄交给我的差事,事关整个师门的颜面和生存,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岳隐揉揉眉心,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玉飞鸢生气了,“我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这件事并不是好事,那个不死丹……”
岳隐急忙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不要在外面提那三个字。”
丹药的事是门中最大的禁忌,离开师门前掌门师兄再三叮嘱切勿在外面提起“不死丹”三个字,恐会给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对不起。”玉飞鸢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岳隐怒气难消,背对着玉飞鸢收拾床铺,一句话也不说。
玉飞鸢知道他这是在和自己赌气,可她却不能和他一样使小孩子脾气,憋一肚子气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她问道:“我今晚和你一起去不夜阁。”
“胡闹!你去做什么?!”岳隐一听她也要跟着去,一下子绷不住了,转身大声呵斥道。
“我为什么去你会不知道吗?你以为那个人拿到不死丹之后会放过你吗?”玉飞鸢伤心欲绝说着。“那个人只会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杀了你,他肯定还会派人追杀我和独摇!”
岳隐:“所以你现在必须带着独摇赶紧离开这里。”
玉飞鸢苦笑一声,“原来你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你为了师门连命都能豁出去,可是你没想过我可不可以失去丈夫,独摇可不可以没有爹!”
岳隐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转过脸长叹道:“没错,是我的师门,但也是你的师门,我不能不管呐。”
“师门?那么冷血自私的师门我早就不认了!”
“清浅!”
“你说我无情也好,忘恩负义也罢,都没关系,总之我不想像你那般愚忠!”
玉飞鸢一声声控诉,每一个字里都是怨恨之意,岳隐感到深深的无奈却也无可奈何。他其实早就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也并不是不知道师门此举是把自己推上了死路。而是那日大殿之中,掌门师兄单独留下他,拿妻儿的性命作要挟逼他不得不就范。
临出门之际,岳隐提着盒子走到门口,忽然脚步停顿回头深深看了玉飞鸢一眼,留下最后两个字:保重。
这两个字用了他很大的力气,语气中浓浓的不舍令玉飞鸢心中疼痛不已。然而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41、幽栖绫
◎不死丹◎
不夜阁,娘亲用他的名字命名,这并非恩赐实则是诅咒。纸醉金迷的华楼囚禁了妹妹无昼的前半生,也囚禁了娘亲的良知以及他的心。
“你怎么出来了?”
无昼冷眼睥睨楼下的喧嚣浮华,各色来往的男人丑态在她眼中看来犹如禽兽嬉戏。她饮下手里的一杯清酒,道:“出来?金武娘这回倒是发了“好心”让我出来,也是看在你大少爷的面子上。”她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你难道不知道对于我来说,我从未有一天真正出来过吗?”
不夜:“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帮你离开。”
无昼似乎听到可笑的话,禁不住大笑起来:“众人捧我小心翼翼,待我如同金丝雀,生怕我消失在夜色之中,我为什么要离开?”
不夜面容平静,“娘亲一直在派人找我,却始终都找不到,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我知道。”
她松开手,杯子落下去砸在刚巧站在下面的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男人愤怒地抬起头张望想找到弄脏自己衣服的家伙,没想到居然看见无昼,他脸上的怒容撤去换上讨好的表情,但色眯眯的眼神出卖了他。
无昼对他妩媚一笑。
她重复道:“我知道。”
这句话是对不夜说的。她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每晚看台对面湖上飘着一只小船,也假装不知小船主人是谁。几千个夜晚的相对而视,都如同月影沉进冰冷孤寂的湖水中,无声无息无人可知。
不夜:“跟我走吧。”
无昼没有回应他,她的视线锁定在三楼一个拿着盒子的男人身上。也不知她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她趴在雕栏上指着男人,对不夜说道:“他引起了我的兴趣,你若是诚心想带我走就把自己的诚意展现出来吧。”
“你想让我把他引过来。”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从身上服饰看来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不知道守门的人怎么会把这种人放进来的。更令他生气的是无昼的话,他也知道无昼是不想和他走才故意说这番话,也许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无昼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她说道:“别误会,我只是对他手里的盒子感兴趣。”这是实话,比起人她的确更喜欢那个盒子。“我跟金武娘相处久了,自然也看过不少宝贝,那个盒子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价值连城,我更好奇这么好的盒子里面会放怎样的宝贝。”
她抓着不夜的手,撒娇似的望着他,“你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不问自取,怎么会是拿呢?分明是偷。
不夜也不是正人君子,只要是无昼亲口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努力办到。无昼撒娇的样子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无昼了,想吃别的孩子手中的一块糕点,就会用各种办法来求自己,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想吃而是故意想刁难他而已。
这一次也是一样,小孩子的好奇心上来了,只是单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看完之后又会让他还给人家。
“好,我把盒子拿来给你。”
不夜离开后,无昼上到三楼来到岳隐的房间外,她从窗子小洞中看去瞧见金武娘正在里面和岳隐说话,其中提到了不死丹三个字。
“果真是不死丹。”
她打量着岳隐,“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是道家弟子,可惜是行道宫的人,行道宫的人心也是黑的呢,竟然会让无辜之人来送死……”
“姐姐,你喜欢我爹爹吗?”一位少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脚边还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狗。
无昼也不在意被人发现自己偷看,她站直腰杆笑着道:“你爹爹?”
“不喜欢的话,你为什么要偷看他呢?”
这少年话里有话,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啊。无昼没有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反倒是一脸轻松地整理好自己稍微有点凌乱的衣裳,边整理边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的人影,还好他们的说话声很小,没有惊动里面俩人。
“姐姐没有偷看谁哦。”
他问道:“不是人,那么就是东西了。”
无昼脸色稍霁,片刻之后缓和过来了。“那盒中的东西让很多人都感兴趣呢?你发现了会告诉你爹爹吗?”她眼中黑芒闪现,那是警告之意。
“不会。”少年摇头,很诚恳地说道:“因为东西由我看着,你抢不去。”
无昼暗地活络的心思,让他直接剥开说作“抢”,满满的敌意还有那轻蔑的眼神都让她很不高兴。
她弹了弹少年的脑门,“哼,你父亲看上去很正人君子嘛,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了你这个滑头鬼,你的性子随你娘吧。”
“嗯,要是我和爹爹一样老实,早晚会在你们这种女人手上吃亏的。”
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言行举止却十分老成,这样谨慎细致的性格在这个年纪可不常见。
这句话听着真是刺耳,什么叫“这种女人”?看来这孩子的娘亲没少教他啊,天下又不是只有女人才会骗人。无昼抬手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你不老实,碰上我也照样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