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养伤时,岳隐就来过,表面上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但兰石就觉得他根本没表面上那么简单。直到第二天,有一个下人做错事,恰好被岳隐看见了,他竟直接将那名下人从屋子里踢飞到门外去,当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小叔人挺好的,怎么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岳曈不大高兴兰石的话。
兰石:“……”
那种人还挺好?兰石有些无语了。
他们又朝前走了一段路,过会儿兰石突然停下脚步向周围张望,岳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听了后便问他道:“怎么了?”
兰石:“你听见声音了吗?”
岳曈惊恐地望着他,“什么声音?你别吓我啊。”
这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火折子的光亮也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勉强让他们看清脚下的路而已,前面通道依旧黑暗一片,如同无边无际的深渊一般引诱他们前行,沉闷腐朽的空气、死寂无声的通道包围着他们,里面犹如藏了一头暗兽,正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兰石迟疑道。
“怎么可能?!”岳曈陡然扬高声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后立刻压低声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这里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好像是吧。”
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密道里待太久,大脑缺氧出现了幻听?
此时岳曈正巴在墙上,他恨不得在墙上找道缝赶紧钻进去。他从小就不喜欢待在太黑暗的地方,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屋子里弄得亮亮堂堂的,一般人在那种环境里根本无法入睡,而他却能睡得无比香甜,好几次他爹都笑话他胆子小,跟姑娘家似的。
兰石看出他很紧张,“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岳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
兰石担心他一直发抖,抖得连手里的火折子都拿不住了,于是从他手里接过火折子然后拉着他往回走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停了一瞬又继续走,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换个方向继续走,然后循环三周后才确信自己真的迷路了。
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但走不到多久都会回到原点,遇见岔路口的时候即使换了方向也照样还是走不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我到前面去看看。”兰石说罢就想松开手。
在他将手快要完全抽离开的时候,岳曈一激灵又重新握紧。
兰石问:“怎么了?”
“不行不行,我害怕。”他小声说道。
“我只是走开一会儿,会很快回来的。”
岳曈死死攥紧兰石不断试图想抽出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他,“我真的太害怕了,要不你带我一起过去吧。”
兰石满头黑线。
好吧,他想说,即使身处黑暗,自己依旧看清岳曈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天生的。”岳曈回了一句。
兰石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麻了,岳曈握得真的太用力了,他有些怀疑再这里下去会不会废了。当他正想试图劝岳曈放松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俩人听见后齐刷刷愣住了。
兰石理智正在汇拢的路上,岳曈一声恐慌的大喊却把他的理智吓飞了。
“你吓死我了。”兰石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点飘。
“对对对不起。”
岳曈把头埋在兰石的胳膊上,嘴里哆嗦道歉。
见他这副模样,兰石也不忍心再多怪责他什么了,只是问道:“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岳曈毛茸茸地脑袋使劲摇了摇,“不要!”
“密道里明显有人,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是谁吗?”
“万一是鬼呢?”
兰石就知道他会这么想,“一定不会是鬼。”
“为什么?”
“鬼不会咳嗽。”兰石一本正经地撒着谎。
岳曈有些不相信,忍不住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嗯。”
岳曈犹豫一会儿,才咬牙决定跟兰石一起过去看看。
听见方才那声咳嗽时兰石是真的愣住了,他下来过好几次都是为了找东西,压根就没想到密道里会有人,没想到和岳曈一起下来会有意外收获,莫非这胆小的家伙是福星不成?
摸着墙走了片刻,也不知吹来一阵风将火折子熄灭了,周围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就这短暂的一瞬间,兰石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自由了,方才一直禁锢着他的那只布满冷汗的手松开了。
他疑惑地唤着:“岳曈?”
无人回应。
兰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返回摸索了一阵之后,才终于确定岳曈刚刚真的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13、雾生眼(中篇)
◎她知道他不是岳曈!◎
岳曈失踪两天了。
岳家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岳老爷也派人到外面去找依旧没有音讯。大家纷纷猜测可能是绑匪潜入府内绑走了岳曈。
唯独知道真相的兰石选择隐瞒密道的事。
兰石在房中装作腿脚不适的样子,向小碧打探有关二老爷的事,小碧在岳府待了快十年了,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兰石,至于来之前的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兰石听她讲了一大堆,绕来绕去无非是说了些二老爷脾气不太好的话而已,具体有用的讯息一点都没有。
他刚以休息为借口打发走了小碧,又有人上门了。
这人他认识,见过一面,是二老爷岳隐身边的老管家。每回岳隐走哪他就跟到哪,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话也很少。
“兰石公子,二老爷有请。”
兰石心里一紧,飞快运转大脑想办法拒绝他。“沈管家,您瞧我腿伤未愈,不方便去见二老爷,要不等几日我腿骨长结实了再过去见二老爷?”他尽量装作自然,半开玩笑地说道。
沈管家抬眼瞧了一眼,对门外俩仆人说道:“你们进去将兰石公子抬出来,记住动作小心点别弄伤他。”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非得让他过去一趟啊!
兰石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也就干脆配合他们,由他们找来一把轮椅,在他们的“帮助”下坐到轮椅上,然后被管家推到二老爷院子里。
二老爷坐在堂前高座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轮椅来到门前就停下不走了,似乎是为了不想打扰屋里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石在椅子上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他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才放松身体就听见二老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兰石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兰石:你想说这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他敢打赌沈管家不可能自作主张将他一个人扔在门前,摆明了是有人刻意吩咐他这样做的,至于这个人是谁还需要说吗?
不过岳隐这会儿跟他装傻又是几个意思?
“我和沈管家都不想打扰二老爷您看书的雅兴,在门外等一会儿是应该的。”兰石客气道。
岳隐用严格的语气对沈管家说:“你在岳家待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连待客之道都忘了,你是不是岳家需要换一个管家了?”
沈管家一言不发,跪在岳隐身前磕着头。
兰石视若无睹,问道:“二老爷叫我来只是为了让我看您如何管教府内下人吗?”
岳隐眸光暗沉下来。
沉默许久,他才缓缓道:“当然不是。”
“哦?那是为何?”
“叫你过来是为了曈儿的事。”
听他提起岳曈,兰石不禁呼吸一滞,手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表情被岳隐看在眼中。
此时兰石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他脑中只有四个字:被发现了!
难道那晚在密道咳嗽的人是岳隐,那么抓走岳曈的就是他?那今日叫他过来是为了揭发他偷进密道的事?
兰石舔了舔唇,“岳曈不是失踪了吗?”
岳隐没有直接揭穿以前,他只能赌一把装糊涂,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一阵子呢!
岳隐把面前两个茶杯倒满,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曈儿是我大哥的心头肉,这次曈儿失踪,大哥伤心欲绝不已……”
“大老爷如何怎么样了?”兰石问道。
“心情暂时平复了一些,可惜受打击太大,最近无暇打理府中的事务,所以暂时由我代劳管理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