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以瑞依言一摸,果然摸到个长型硬物,他取出来一看,是把现在很少见的、宛如古装电视剧里书生拿的那种折扇。折扇看来年代久远,扇柄都泛着黄,扇缘圆润,感觉很常被主人拿在手里。
「别打开,否则后果自行负责。」杨思存头也不抬说。李以瑞只得吶吶收下想开扇的手,把折扇阖着交到杨思存手里。
「改写记忆?什么意思?」李以瑞问。
「刚才发生的事,要是他记着,对你来讲很不妙吧?所以我会让他以为他只是兼程赶来,在你房间不支睡着了,你最好也把这段『故事』记在心里。」
李以瑞一愣:「这种事情办得到吗?」
「我也是第一次在阳世做这种事,成不成还得看着办,现在先给我闭嘴。」
李以瑞立即安静如鸡。杨思存闭起眼睛,折扇首先点在段于渊的额上,跟着渐次下移,依着杨思存点净水的位置,分别在段于渊穴位上移动。
李以瑞屏气凝神地看着。以往除非危急状况,否则无论段于渊或是段家人,都极少让他旁观施术的状况。
而且比起段于渊,杨思存在施道法时,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彷佛眼前此人并非人间物,而是天上什么神仙一般。
「这是安神的结界,保护他精神不受损。」杨思存淡淡解释道。
他的指尖点向段于渊的眉心,唇瓣微启,不知叨念了什么。
李以瑞只觉眼前一花,段于渊的周身竟不知何时开满了红色的花朵,那花长茎细瓣、蕊长如蛇信,一朵接着一朵,就开在他的床垫上,那景像似真似幻,看得李以瑞眼睛都傻了。
但那些花稍现即逝,李以瑞看杨思存跌坐在床垫上,额头已全是冷汗。
「呼……在阳世施法,果然很耗神。」
杨思存用指尖按着太阳穴,皱着眉好一阵子。
李以瑞忍不住问:「搞定了?」
「嗯,他会昏迷好一阵子,至少两个时辰,看他的资质,凡人要从幻境清醒并不容易,你可以趁这段时间给他留个言,打发走他,否则这段时间他若一直来探你,你后患无穷。」
杨思存像想到什么似的,又笑笑。「当然你也可以把真相告诉他,若他也是修道之人,搞不好能够理解。」
李以瑞摇摇手。「还是算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要回我的身体,到时候更麻烦,反正剩三天,忍一下就过了。」
杨思存把折扇收回裤袋里,从地上拾了衬衫随意套上。李以瑞见他竟往阳台方向走,不禁一呆。
「你要走了?」
「多待无益,到时候又撞见你其他熟人,你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笨,不用我手把手看着。何况再和你待在一起,我还没魂飞魄散就先痛死。」
杨思存颊上冷汗未涸,他又说:「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你的肉身,不会用他去抢银行还是什么的。」
李以瑞苦笑,他倒还没想这么深远。可能不知不觉间,他已把杨思存当作自己人看,尽管他们还认识不到一天。
「我要怎么找你?」李以瑞又问。
「四十九个时辰后,我自会来寻你,你不必来找我,到时候我自有方法能换回肉身。」杨思存说。
李以瑞看杨思存竟翻上他家阳台栏杆,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心中吐嘈为何有门不走,但对世外高人,李以瑞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杨思存!」
他叫住他,对方不悦地回过头。
「干什么?我警告你,以后不准连名带姓地叫我。」
「谢谢你。」李以瑞说:「告诉我关于字咒的事,那对我而言很重要。」
李以瑞见杨思存似乎停顿了下,不知是否错觉,他从杨思存的眼楮深处,看见一丝微不可见的悲悯之情。
「我劝你,离那个叫段于渊的小道士远一点。」
杨思存犹豫片刻,方说:「他对你不怀好意,各种意义上都是。」
李以瑞一愣,但杨思存又自失地笑了笑。
「不过现在给你忠告,也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了。」
他语焉不详地说道,跟着手持折扇、身子向前一倾,属于他的身体翻下了栏杆,在空中淡化。
李以瑞再一眨眼,杨思存已消失无踪。
☆
李以瑞躺倒在廉价旅馆的床殿上,看着手机里韩焰焰刚传过来的档案,神色凝重。
他在杨思存离开之后,紧急留了亲笔信给段于渊。
「段于渊:我回家发现你睡在我床上,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应该在忙上元节大典的事,你不会是背着段叔叔偷跑出来的吧?那可不好,我没事,不管你在大群里看到什么,我现在都调适得很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