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人一坐进车里、坐近他身侧,段于渊便觉得脑子晕糊糊的,心跳也无法像平常一般妥善控制。
他尽可能把注意力放在夜景上,让自己思考些段家道庙这期的财务报表、弟子修业状况之类的俗事。李以瑞在车里跟他聊什么,案件也好黎氏鬼宅也好,在段于渊过热的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但那人忽然跟他道歉了,还抱住他。
段于渊没想过会有这种状况,李以瑞过去也常跟他拥抱,但都是兄弟对兄弟、不容有遐想空间的那种。
但这回,段于渊清楚感受到,李以瑞贴在他后背的胸口、还有胸中那颗心脏跳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段于渊一直到服饰店前,脑袋都还是八百万石瀑布奔流的状态。
而李以瑞换上他一周前就请师傅赶工的晚宴服、用指尖扯着完全合身的衬衫,钮扣下还隐约看得出肌肉线条的姿态,就像在原本已然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再淋上一大桶油的感觉。
段于渊人生到此从没那么痛苦过。在更衣间里时,段于渊得用尽二十六年来所有的修行功底,才能阻止自己不顾一切,撕碎那身他亲手订做的衣服,把人按倒在更衣间里直接办了。
在此之前段于渊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占尽另一个人的审美。
搭档美得闪闪发光、又英俊得让人心脏发疼,走下礼车时、在晚宴厅里东张西望时,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胸口涩一阵紧一阵的。
以至于搭档追着某个女孩从他面前离去、就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时,段于渊还觉得这样好一些,能让他紧缩的呼吸稍微放松一点。
他不自觉地依赖酒精,韩家公子递酒给他,段于渊都来者不拒。
再不让自己的意识稍微含糊些,不去思考李以瑞的事,段于渊担心自己会就此发疯、就此走火入魔。
段于渊晃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眼前是个妙龄少女,依稀在哪里见过。
肉雯《二叁)‘灵溜(、九二《;叁九’溜
他很快认出来,那是韩家的么妹,段于渊过去在道家的聚会上见过几次,但就如同他对其他道家的女修一样,都是认得脸叫不出名字的过眼烟云。
但这位「么妹」却不像初见面时那样娇嗔,他神色严肃,双手抱着臂,两条腿在晚宴裙下大大站开。
「快起来,小道士,你家乩童出事了。」
段于渊还有点宿醉状态,他从长椅上直起身,眼神迷蒙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妳是……」
少女叹了口气,食指中指并拢,伸手触往段于渊的眉心。
本来通常状态下,段于渊是绝不会让人轻易碰触到那地方,但酒精让他反应迟缓,少女动作又奇快,伸手抵御已然不及。
少女的指尖触在他印堂穴位上,熟悉的法力让段于渊顿时瞠大双目,从长椅里跳了起来。
「是你……!」
段于渊骴牙咧嘴,左手扯住少女的细臂,另一手便往怀里摸去。
「慢着,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李以瑞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在哪里,要打的话,先等处理完这件事情再说。」
少女正是杨思存。他的话成功让段于渊停下动作,他在晚宴厅里张望一圈,果然到处都见不着李以瑞的身影,不禁竦然。
「他身上那个字印,是刻在魂骨上的,我动用法力时他就会痛。」
杨思存说:「我刚刚催动了一次大的,按理说他如果还在主宅里的话,早就痛到来找我兴师问罪了,但我等了半天都不见他人,合理判断他要不就又被打昏了、要不就被限制了行动,也可能两者皆有。」
段于渊瞪着他:「妳到底是谁……?」
杨思存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要消除李以瑞关于我的记忆,才会接近你们的,因为那段记忆对他而言过于危险,出于保护他才这么做。」
杨思存顿了一下,「如果因此让你受伤,我道歉。」
段于渊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示弱,他眨了眨眼,凝视着杨思存的胸口。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瞇起眼睛。
段家人自幼便开了天眼,能辨鬼神,按理说寻常妖魔,段于渊一眼便能看穿。
但眼前这个少女,段于渊既看不破他的伪装、也看不出他的真身,和在实品书店里一样,一团迷雾地令人害怕。
「我现在这样只是狐仙的虚像。我在这里不便现真身,怕有认得我肉身的人,到时候很麻烦。」杨思存彷佛洞悉他的想法,说道。
段于渊神色严肃:「你是、杨若愚吗?」
听见这个名字,杨思存又是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