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阁老夫人(76)

  只见傅正则从那本字帖里,顺出了一张洒金宣纸。

  他特意地看了沈芳宁一眼, 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女子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她写得是小楷, 但比一般的女子写字时手多有力气些,看起来像读书人写的字。

  “有一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傅正则颇为玩味地念这几句诗, 古人写得话,有时便是露骨而直白。而在他不经意间眼中柔情千重。

  “这是写给我的?”

  倏而, 便听见傅正则的疑问。

  沈芳宁的脸颊随着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洒金笺上的字时,像晚霞里的火烧云, 泛红、滚烫,手指无措地反复地摩挲。她垂下眸光,直直地打量着地面。

  她看不见傅正则的神色, 但是似乎可以想象到有一道目光盘旋在她的头顶上。

  这让她颇为窘迫。

  有什么比写情诗被发现还让人窘迫呢?

  沈芳宁短短十八年的时光,似乎还没有找到。

  于是她反驳道:“哪有!明明是《凤求凰》的琴谱而已!”

  她抬首便闯入了那一道目光里——

  像是深渊里的沼泽, 拉她共同沉沦。

  傅正则向前走了几步,二人的呼吸交缠着,额间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来。

  她沉浸在那黑亮的眸子里, 一时忘记了自己早在那张洒金笺上还做了什么。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她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待她的眼睛酸疼时,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泪花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有薄茧的指腹轻轻地从她的眼尾抹过那一道痕迹。

  他俯下头,沈芳宁不经意地抬起头。

  外面的雨声交错,沈芳宁的耳朵里钻进来了许多声音。

  譬如雨落在廊檐上的声音,亦或者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

  错错杂杂、滴滴答答。

  但占据她整个耳朵、整个心房的,却是眼前人浅浅的呼吸声。

  和他从胸膛涌上来的轻笑。

  沈芳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秋水盈盈的眼眸里蕴藉着雾气,流光潋滟,里面满含着疑惑。

  “宁宁,”他哑着声轻笑,似乎压在了心中很久,厚积薄发的气势让沈芳宁微微地缩了缩下颌。

  他从未这么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哪怕是情动时,只是克制地唤过“芳宁”。

  但即使是那样,她也被激起了一片涟漪。

  更遑论如此?

  傅正则看着小妻子仰着头看她,明艳的脸上却是状似小鹿的一双眸子。她很白,于是脸上有一点点的粉色,也可轻易地察觉。

  有时候她装作老成的模样,可在他眼里就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变过的烂漫。

  他在等着她的回应。

  沈芳宁羞赧地嗯了声,她躲闪着眼神,似乎在努力回想起净慈寺后她在那张洒金笺上写了什么。

  微热的气息恍若东风一吹,过耳即消。却又不知不觉间留下浅浅的印记。

  她的耳骨被吹得通红。

  傅正则揉了揉她的耳朵,“宁宁。”

  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这次似乎充满着无奈。

  “是琴谱还是情谱?”

  他不疾不徐地问道,然后缓缓地俯下了头,在靠近她那耳骨的地方,两片柔软的唇贴在了上面。

  和他所有的气息都不一样,微微凉的,仿佛春雪融化时触及在指尖的感觉。

  热意滚沸中注入的一汪清泉。

  沈芳宁的唇擦过他的脸颊,傅正则的手从她的耳骨上放下,转而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没有等到沈芳宁的回答,但傅正则抚过她的鬓发,温柔地问:“琴谱旁的画像,画得是谁?”

  他说得模糊,以至于沈芳宁回想了好几次都没有听清傅正则口中的是琴谱还是情谱。

  来不及思索,她脱口而出,“当然是……”

  是谁?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可显然面前的人非要她说出那一句话,沈芳宁气势瞬间锐减了三分。

  她紧闭着嘴,就是不肯说。

  若是轻而易举地说了,就显得太没有骨气。

  傅正则凝睇她略鼓起的脸蛋,那两片晶莹柔润的唇似乎是妖女摄人心魂的铃铛。

  他多么想看见这双唇上染上旖旎之色。

  既然沈芳宁愿意当个锯嘴葫芦,索性他就做那个撬开葫芦的人。

  唇瓣覆在上面,慢慢地撬开了唇、齿,继而肆无忌惮地掠取,进攻。

  外面的雨潇潇,可沈芳宁却不知天地、不知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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