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一向淡定的稳婆不淡定了,颤声喊道:“怎么办!手先出来了!老天爷,这可怎么办!这孩子绝对保不住了!”
稳婆此言一出,太医们一片哗然,开始琢磨待会儿该怎么告诉太后才不至于祸及己身,谁都没心思再去诊病。倒是孙灵陌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交给丫鬟,对屏风后的稳婆喊道:“把此药放在长公主鼻下,让她嗅一嗅。再把胎儿出来的手推回去,重新生。”
稳婆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什么!这不可能,都出来了怎么能推回去!”
孙灵陌道:“按我说的去做就是,摆正胎位,重新生。”
稳婆仍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没用的,这孩子根本保不住了,还是想办法把长公主保住。”
孙灵陌道:“嬷嬷尽管试,若是出了差池一切由我负责。”
稳婆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将胎儿露出来的手重新推进去。
几番折腾下来,长公主彻底没了力气,闭着眼睛咸鱼一样躺着,真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孙灵陌见里面没什么声音了,让宫女把针灸包送过去,说道:“嬷嬷,听说您是医女出身,颇通医理。现在你照我说的做,把长公主扶起,以银针刺其百会穴,听宫穴,右脚照海穴。拿热毛巾敷其腰腹处。”
稳婆颤颤巍巍去找穴道,额上冷汗不断,手有时不听使唤,抖得不行。
好不容易做完了,待得半晌,只见长公主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这辈子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刻般,张开嘴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随着声落,一个软糯可爱的男婴总算是落了草。
众人心里一阵轻松。可还没抹掉额上的汗,又有稳婆喊了起来:“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孩子身上的血都来不及擦,一位嬷嬷便把他裹起来抱给孙灵陌。
孙灵陌探了探他的脉息,并不是个死婴,虽然呼吸微弱,却仍有一线生机。
她使出七分力气朝婴儿屁股上重重打了三下。
三下过去,婴儿尖利的啼哭声霎时响了起来。
太后早已坐不住了,听见有人喊孩子没哭声,几乎吓得昏厥。如今听见孩子啼哭,一颗心又落下来。
很快有嬷嬷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孩出来复命。太后眉开眼笑过去瞧看,嘴里连连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还没怎么高兴,却又听屋里人喊:“不好了,长公主血崩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方唱罢我登场,急得太后和驸马爷喜也不是,忧也不是,一个个只是坐立不安,拿眼睛齐刷刷饱含希望地去看屋子里的孙灵陌。
孙灵陌将先前备好的药称出两钱,并一碗羊血交予宫女,让她去给长公主服下。
丫鬟依言去了,过得片刻,稳婆从屏风后头一脸激动地跑出来,喊道:“血止住了,长公主没事儿了!”
此话一出,满屋恭贺之声顿起,所有人都彻底松了口气。
孙灵陌收拾了药箱,准备出去复命。
孟殊则却突然拉住了她,一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敬意:“孙大夫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医术,在下佩服。”
孙灵陌呵呵笑笑:“孟大夫客气。”
等回到堂上,太后满目慈祥地看着她,对她点了点头。将怀中婴孩交予奶娘,扭头问李福禄:“皇上可到了?”
孙灵陌一听皇上两个字,全身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紧张,已听李福禄道:“皇上刚派人来报,今日国事繁重,恐怕是来不了了。”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他与靖荣自小一块长大,如今这么大的事竟不来看一眼。”
话刚说完,皇上身边的宦官首领杜应海走了进来,见完礼后说道:“太后,皇上正跟大臣们商讨西北军情,实在抽不出身。听闻长公主平安产下男婴,特让老奴送上玉如意一柄,恭贺驸马爷弄璋之喜。”
有宦官捧着玉如意上前,恭请太后过目。
太后没再说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孙灵陌,说道:“孙大夫术精岐黄,丹心妙手,医官局正是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又对一旁的杜应海道:“回头跟皇上请道旨意,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将孙大夫纳入医官局。”
杜应海笑道:“启禀太后,皇上也正有此意,今日派老奴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说完拿出一道明黄圣旨,照本宣科读了起来。
孙灵陌不记得前面那些公事化的夸赞她的句子,只有最后一句雷霆万钧地在她耳中不停回响。
“特封孙灵陌为正八品御医,即日起入医官局为官。”
她心下蓦地一凉。
入医官局为官?
那以后岂不是很难出宫了。
要是出不去,以后每天就只能给千篇一律的皇亲国戚们治病。她空学一身医术,岂不是毫无施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