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膳房那边的态度倒是有所改善,馒头变得软了,米粥变得稠了,青菜变得油多了,偶尔还有一两道荤食能送过来。
孙灵陌解决了温饱,一日在倚晴馆里待得发闷,正想着要不要冒险出去找常英那群太监再赌几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气势之紧迫,像是死了人让她前去发丧。
杜衡急急去开门。
进来的是太监李福禄,不容分说拿起孙灵陌的药箱拉住她袖子带她往外走。
孙灵陌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福禄道:“长公主被舒贵妃的猫吓住了,血流不止,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说是只能尽力保大。”
说到这里停了停,扭头煞是认真地看着她:“孙大夫,这锦绣前程可就铺在您眼前了。抓不抓得住,全看您的本事。”
第28章 皇命难违
孙灵陌看了眼天色,已近酉时。当下不敢耽搁,随李福禄一路小跑到了舒贵妃住的栖霞宫。
屋子里早就一片兵荒马乱,太医们跪了一地,宫女不停往厢房里送着水,稳婆恨铁不成钢般对着长公主大喊“用力”,长公主杀猪似的嚎叫一声声从厢房里头传出来。
古时候生孩子是个技术活,风险高得很,稍不留神就落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孙灵陌看着这番情景,在太后面前跪下,听候吩咐。
太后老人家坐在椅子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长公主自幼丧母,被先皇安置在她身边长大,一直以来被她拿亲女儿般养着,视若己出,疼爱有加。
在宫里长到十六岁,太后在京城富贵子弟中挑挑拣拣,慎之又慎后将她嫁给了侯爵府家的小儿子,本朝大将军朱绅。
原是桩美好姻缘,可驸马府那帮奴才不知是如何伺候的,竟让长公主先后两次小产。如今好不容易怀上第三胎,太后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将她接入宫中看顾,偏偏舒贵妃那只猫又冲撞了她。
听到消息,驸马爷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
孙灵陌偷偷抬眼去看,见这人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相貌硬朗,倒确实有个大将军的样子。
驸马爷跟太后请了安,心里虽是十万火急,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在屋里来回走着。
太后愤愤然看了舒贵妃一眼,说道:“你明知靖荣素来怕猫,为何还要把桂圆那只畜生抱来!”
毕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桂圆,听太后这样辱骂,舒贵妃憋屈得很。她忍着火,低头认错道:“臣妾知罪。桂圆一向温顺,见着长公主也不过只是朝她多走了几步而已,谁知长公主竟吓得连连后退,这才失足滑了一跤。臣妾实在大意,请太后责罚。”
太后冷笑几声,说道:“依你这意思,倒是靖荣的不是了。”
舒贵妃呈做小伏低状:“臣妾不敢。”
太后倒真想找个不是小惩大诫一番,可惜靖荣两次小产后本就体弱,不宜怀胎。如今弄成这个样子,确实不能赖在舒贵妃身上。想了想只得罢了,对一旁孙灵陌道:“孙大夫可能救我孩儿?”
孙灵陌道:“草民自当竭尽所能。”
太后道:“若孙大夫真能保住靖荣和我可怜的外孙,哀家一定重重有赏。”
孙灵陌低头应是,起身跟着一位宦官进了里屋。
刚走进去,一眼看见屏风前头站着个身着暗褐色御医服制的男子正紧皱眉头指导稳婆接生。
正是那天偷菜时撞见的孟殊则。
孙灵陌有些心虚,低了头去不敢看他。
偏那个李福禄过来给她引见:“这位是医官局的孟大人,一直以来长公主的饮食药膳都是由他负责,孙大夫要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他。”
孟殊则扭过了头,目光在她脸上淡淡一扫:“孙大夫有礼。”
“有礼有礼。”孙灵陌干干一笑,避开目光清咳一声,接过他手下一个小宦官递来的厚厚一沓书页。
里头记载的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睡,她大致翻了翻,脑袋始终低着,不敢抬头去看人。
正是神思不定,听李福禄叫了她一声:“孙大夫,再不去瞧看,长公主危矣啊。”
屏风后头长公主正叫得起劲,一副喉咙几乎都快喊破了。
孙灵陌明白过来,撇开孟殊则往里走了几步,扬声问里头稳婆:“长公主如何了?”
稳婆是纵横妇产科几十年的老手了,不管长公主如何喊,情绪都稳定得厉害。听她问,当下仔仔细细说了一番情况。
孙灵陌闻言去让宦官拿了竹茹五两,加酒一升,煎成五合去给长公主服下。又让人早早去取一碗羊血,备好百草霜二钱,棕灰一钱,伏龙肝五钱,研成粉末搁在一旁。
长公主服下药后,果然恢复了些力气,重又开始专心投入到生孩孵蛋这一千秋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