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人倒是脾气很大,见了朕连最起码的礼都不肯意思一下了?”他容色平淡,瞧不出喜怒,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薄凉。
我干脆也不去猜测他的心思,反正他大多不痛不痒的罚我些什么。“皇上最好是离我远些,我前些日子总和辛常在来往,万一自己染了病事小,传给您就是罪过了。”
他许久不语,只盯着我瞧。末了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轻飘飘撂下一句“并非不敢动虞贵妃,只是时机未到”,就转身离开了。
我一愣,蹦起来揪住他衣袖:“等等等等,你什么意思?”
斐然回头:“怎么不怕传染朕了?”
我从鼻子里哼了声。
他转身回来,将门带上,顺手揉了揉我刚梳好没多久的发髻:“你这小东西,真是狗仗人势。”
我退出半丈,护住自己的头发:“??好啊你斐然,说我是狗?我告诉你,明天我就把你小时候是小哭包的事儿写大字报贴布告栏上!我让所有人看看,他们心里高大威猛杀伐果断英气逼人的皇上其实就是个被人欺负也不敢告状只会躲起来嘤嘤嘤的小怂包!”
“你敢!”他一听,伸手把我捞过去开始挠我痒痒。闹到最后,我俩都累的倒在床上喘着气。不过这一闹,早先那些不愉快都散了个净。
“小久,那些事你少插手。先不说旁的,到时候让虞贵妃记恨上你,你能保证不牵连你父亲?
我是可以杀了这一个虞贵妃保你们,可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虞贵妃,我能全杀个干净不成?
那辛常在也不是什么善茬,也就你傻乎乎的全信了。她笼络了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给虞贵妃送过有避子效果的小食,也给我的膳食中加过□□。这后宫中的人,有几个是善茬?
小久,我是皇帝,但我不是神。你明白吗?”
那你还娶这么多?“……我晓得的。我只是想着,既同是入了宫的人,自然要相互帮衬着些才好。若是有天我落了难了,可不要孤零零没人理。辛常在的事,算我莽撞了,下次不会。”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既然自己选了进宫来,就要收敛你的性子。这里不是小孩子打闹的学堂,我也不能像夫子那样护着你。但若有需要的,就和我说,因着林夫人……我无论如何也会尽力帮衬着些。”
我看着他还算宽厚的背,忽然提脚踹了上去,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他刚怒气冲冲回过头来,我就抢白道:“我娘的事用不着你还情,我就算怪到林老头儿身上也怪不着你。你记住了,要帮衬也是因着我们同窗的情分!”
他面色不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我不再看他,在床上打了个滚,“皇上先走吧,臣妾累得慌,想睡觉。”
我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去,听起来应当是嗡嗡的,也不晓得他听清没有。反正他没应声,但脚步声渐远了,随后是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我想起来,送我入宫前,我爹也讲过同样的话。他说,皇上是个讲情义的人,看在我娘的份儿上,他定不会为难我。如今看来确实也是,岂止是不会为难啊,他对我放纵的很。
但我宁愿斐然没有欠下这份情义。
毕竟我娘付出代价是,这辈子就只能每年受人祭拜了。
第 7 章
我十岁时入了学堂,同哥哥一起学文识字。那时教我们夫子是个留着白胡子的糟老头,喜欢咬文嚼字,脾气也不怎么好。课上总是讲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又臭又长。开始我还努力听着,可往往听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睡着了。
不得不说,若是夫子转行去做催人入眠的行当,生意定是能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后来我发现了,他上课根本不在乎来了多少人,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文学世界里。我就逃了课,满学堂逛游。别说,还真有发现。他有一池塘,里面养了许多鲤鱼,肥硕可爱,看着就好吃。我又爱吃鱼,就去池塘里捞了条鲤鱼悄悄送去后厨烤着吃了。
那鱼果真与寻常鲤鱼不同,肉质鲜嫩且刺少,甚是美味。这一下,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没多久,一池子鲤鱼就让我给捞了个七七八八。夫子觉出不对,终于逮住我,打了几戒尺。
可就是这样,约摸是学堂就我一个女孩儿的缘故,夫子还是疼我的。每次我调皮捣蛋,又或者被我捉弄的同学去寻他告状,他都不曾真正与我生气。甚至有的同学还反被他训了一通,说什么不懂得谦让年幼的同窗。
只斐然是个例外。我欺负他,他只哭,却不去告状。夫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来狠狠训了我一通,又罚抄了三遍课文才算。这下倒好,我的逆反心理上来了——夫子护着他,我就更要变本加厉地作弄他。他到也大度,从未报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