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暴君朱砂痣(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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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观痕因同萧誉意见不合,闹过之后,一个人便去了前院,连喝了几壶茶,也没将胸口的那股焦躁压下去,正欲让宫人取一壶酒来。

那宫人倒是自己进来了,到了跟前道,“殿下来了。”

宴观痕还未反应过来,是哪个殿下,便见一道梅色身影提了个深色的包袱,跨步走了进来。

染了雨水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一荡,露出了脚踝上的一串细小铃铛。

宴观痕望过去时,穆蓁正好也侧过头来,头上的珠钗流苏,在昏黄的灯火下一晃,宴观痕便看到了一张美艳而干净的面孔。

北凉的姑娘能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个。

穆蓁。

宴观痕起身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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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风从前院匆匆地穿过长廊,到了里屋,推门进来,萧誉正坐在榻上看书。

“陛下,殿下来了。”

裴风说完,萧誉翻书的动作一顿,一双眸子在那书页上定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知道了。”

今日从长宁殿回来后,萧誉便没换过衣裳。

雨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似乎也没觉得有何不适,此时从那椅子上起来,却是低头瞧了一眼被雨水染污的衣摆,随后进了内室,再出来时,便是一身干爽。

依旧是锦白的缎子。

她喜欢这个颜色,曾同他说,“陛下还是穿浅色的好看,黑色瞧久了,臣妾总觉得陛下离我越来越远。”

萧誉理了理衣袖,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折回身拿上了那块今日尚未送出去的秋千板子,这才迈步去了前院。

屋外的雨点子还在落,廊下一排稀疏的灯火,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到了前院,灯火才明亮了些。

宴观痕早已挪了地儿,穆蓁一人坐在榻前候着,身旁一盏灯火的光晕映在她脸侧,莹莹如玉。

萧誉的脚步跨过门槛,顿了顿,慢慢地走了过去。

屋内的穆蓁抬起头,眸子淡淡地瞥过再落下,唤了一声,“陛下。”却没起身。

“嗯。”萧誉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屋内一阵安静。

萧誉想起在长宁殿门前自己的态度,喉咙轻轻一滚,手掌握住了身侧的那块秋千板子,“朕......”

“我有样东西要还给陛下。”

萧誉手掌一松,转过头,便见穆蓁从身侧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块木板,搁在了两人中间的木几上,轻轻地道,“十四岁生辰时,我曾用一块不值钱的玉,同陛下讨来了这块板子,却不知其含义,如今我将其还给陛下,也请陛下将那枚玉佩归还,玉虽不值钱,却是母后留下来的一块遗物。”

灯火下,能看清那块木板上的纹案。

镂空的栀子花,两边各有一个名字。

萧誉。

穆蓁。

原本那块木板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穆蓁说,她喜欢栀子花,“誉哥哥,能不能帮我雕一朵栀子花在上面。”

再拿来时,那朵镂空的栀子花旁边,便多了一个名字:穆蓁。

穆蓁又自己动手,在另一边,刻了一个名字:萧誉。

歪歪扭扭,不如萧誉雕刻的好看,甚至还能瞧见旁边刀子不小心划过的痕迹。

她沮丧地道,“我弄花了。”

他温声道,“不过一块板子,你要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她便给了他那块玉佩,“誉哥哥,待我及笄之后,你来向父皇提亲,娶我回南陈好不好?”

他没说话。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生怕他不同意,“还有一年,就再等我一年。”

良久,他才伸手接过,“好。”

灯盏里的灯芯一跳,萧誉的眸子似乎也跟着颤了一瞬,松开的手掌,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那块墨黑色的锦布。

穆蓁的声音混合着雨声,继续道,“我同陛下确实曾许诺过未来,可那皆是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对陛下的救命之恩,胁迫而来,今日我便告诉陛下,那句话不作数,陛下也不必再来对我遵守承诺。”

萧誉在北凉为质的第三年,北凉同南陈交恶,父皇一怒之下,断其伙食,不问死活。

是她推开了那扇门。

寒风里的一碗热粥,大雪里的一盆银骨炭,她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事后他对她说,“待他日,殿下若是有萧某效劳之地,尽管开口。”

她笑着答,“如今就有。”

“你娶我。”

虽还不知那话是何意,小女孩的羞涩却晕在了脸上,“英雄救美,理当以身相许,我救了你,你长的好看,就应该是我的。”

后来他能接了她的玉佩,答应娶她,必定也是同这一句话有关。

穆蓁的声音很轻。

声音落下,耳畔便只余有那屋外的雨滴声。

迟迟不见萧誉回答。

穆蓁眸子轻轻一闪,凉凉如冰,“倘若我那话,已给陛下带了麻烦,我同陛下说一声抱歉,就当是我反悔了,今日之后,我于陛下的救命之恩便彻底还清。”

前世,她用了这救命之恩两回。

一是让他娶她。

二是,用她去换了阿锁的一条命。

最后如何,她也不知。

今生,那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她便最后再用一回,去将曾经求过的话,收回来。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

过了好一阵,萧誉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

灯火下的那张脸,异常平静。

簇簇火光照进了那双眸子里,闪闪跳跃,而那冷清的眸色却没有一丝波澜。

萧誉喉咙动了动,同样给了她一句,“抱歉。”

雨声再次入耳。

屋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一盏灯火下,两人并排而坐,各自沉默,竟是像极了前世最后在紫萝苑,两人相对无言的日子。

胸口突地一阵闷沉。

穆蓁张了张唇,半晌才道,“萧誉,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我嫁给了你,不是你来的北凉提亲,而是我去南陈找的你,也不是你今日口中所许的皇后,而是南陈的贵妃。”穆蓁转过头缓缓地看向他,嘴角轻轻一抿,一丝笑容晕在唇边,却瞧不出半点笑意来,声音极轻地问他,“这场梦,陛下也见过,对不对?”

耳畔的雨点声,突地安静了下来。

萧誉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颤。

便听穆蓁道,“你忘了,前世这时候的你,怎么可能不要南陈,南陈是你的命,为了能回南陈,你忍辱负重了十年,弑兄篡位,后来再同虞氏周旋,步步谨慎,你费尽了心思想要夺回南陈,是因为你想圆了你自己的梦,圆了你母后的梦,若非重生而来,你怎可能弃南陈来北凉。”

相处了十几年,从小的青梅竹马。

她怎可能不了解他。

前世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无怨无悔地去追随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的是什么,一门心思地去帮他实现他的愿望。

直到他纳了虞氏。

她立在暖阁之外,头一回没有入内,脸色苍白的问他。

“我一直想问你,但我不敢问,今日我敢问了,我想问你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错,是不是该继续大度,等到你后宫佳丽三千,儿孙满堂,那才是我该去追究的结果?是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像我们这样,为了顾全大局,可以将自己的爱人同旁人分享,而我这一辈子就该为了你的前途,牺牲所有,即便你同旁人同床共枕,我也要表示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一场初雪,落在她身后,天色阴霾暗沉。

她声音带着颤抖,视线模糊,也没看清萧誉是什么神色,只觉心口疼的发麻,“我一直在努力,努力了三年,将自己变成你想要的那样,也明白了一国君主不可能只忠于一人的道理,可萧誉,我会难受,当初我满心欢喜地跑来南陈,心头所想的,并不是这样的日子。”

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而他也从未问过。

前世的萧誉,眼里只有权势和永远没有尽头的计谋。

骄傲自负,自尊心极强。

今生却突然贸然北上,来了北凉,甘愿住进营帐里应招。

替北凉送情报。

同虞氏决裂,攻取汉阳,替北凉解困。

并以前世她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相许。

皆是因为她死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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