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日子应该开心点儿,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她递了两只手套给滕佳,“吃点垃圾食品放松放松,我明儿就回去了,你再忍我这一晚上就成。”
这话说得滕佳没什么脾气,接过手套吃起了炸鸡。
黄若仪好像跟想象得不太一样,除了高傲些,似乎没那么难相处。至少看起来,她对纪云生真的不错。只是车上那些话还是让滕佳心里不舒服,黄若仪怎么就那么坦然?
“你觉得把感情和现实分开很正常吗?”她问。
“没什么正不正常,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不批判别人。”黄若仪说。
“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不淡定能解决问题吗?”
滕佳被问得哑然,又换了个问题,“你说他怎么样你都爱他,那要是他不爱你呢?”
黄若仪看了眼纪云生,他没说话。
她笑道:“爱不永远是相互的。我爱他是我的事,他爱不爱我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反正他需要我,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
“你就不怕他也是为了你的家世跟你在一起,心里还装着初恋?”
程驰拍了她一下,“别人的事你少操点心。”
滕佳立刻往旁边挪了一点,“别碰我,你手上都是油。”
“我都没用这只手!”
“没用就没用你喊什么喊!”
滕佳不知哪来的脾气,冲程驰嚷起来。
纪云生见程驰紧抿着嘴唇做着深呼吸,便知他在忍着。
但滕佳没看他,见他不作声,又说了一句:“你趁早去巴黎就不用嫌我烦了。”
程驰把右手的手套一摘,拽起滕佳就走。她挣开了他的手,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走进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纪云生与黄若仪对视一眼,听见里面吵了起来。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干嘛都不对?”
“你不高兴你走就是了,我又不拦着你!”
“我走去哪儿?”
“你爱去哪去哪,找你初恋去!”
“这事儿没完了是吧?八百年前的人了你揪着这个不放有意思吗?”
“我没意思你换个人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再凶我!你放手你每次都这样!”
“我每次都哪样了?”
门开了,滕佳冲出来就这么穿着拖鞋跑出了大门。
程驰走了几步,没去追。他胸口仍起伏着,看了眼沙发上的两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不去哄哄?”纪云生问。
“现在哄不了,让她冷静一下吧。”程驰说。
“我是不是不该说那些?”黄若仪说。
“她早就开始闹了,你说不说都一样。”
黄若仪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没安全感,你这一走她又见不着,心里多想是正常的。”
“那我也总不能因为她担心就不去了吧?每次感觉哄好了过一阵子又来了,我就不明白这么远的旧账怎么就过不去。刚在一块儿的时候她都不介意我还喜欢奚敏…”
程驰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眼纪云生。
“没事。”纪云生说。
“这不一样。”
黄若仪坐到程驰旁边,“奚敏她认识也了解,珍妮她见都没见过,未知才更让人担心。而且两个人相处久了需求会变的,你们一开始肯定都没这么有占有欲。那会儿对她来说可能在一起就是好的,你应该也没现在这么在乎。”
程驰眼神放空着,“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在乎。”
“人心是没法儿证明的,时间久了,点点滴滴积累起来才看得出一些事儿。光凭相爱就能走到最后的两个人那是神仙,你爱她得先让自己有底气。”
底气。在需要考虑滕佳之前程驰一直认为自己不缺底气。
程驰撑住额头,“我俩之间问题太难解决了。”
“比你难的人多了去了,还能坚持就别放手,这姑娘不错。”黄若仪说。
程驰闭上眼,这话不必别人来说,他何尝不明白。
“我也不想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后可能会经常出现外语。
因为考量之下当主角说外语的时候直接写成中文在表达上可能会失去原意的某些味道,所以我还是会用原文。
英语基本上都是比较简单和日常的语句,就不在文里翻译了。
法语为了不影响即时理解会在括号中简单翻译,如果觉得干扰可以留言,我会改在作话里。
感谢。
第96章 爱是诅咒
纪云生记得那晚滕佳的妈妈来拿她的鞋和包时与程驰在客厅聊了一会儿。
他听见程驰说:“我真的很爱她,但我不知道怎么证明。”
滕佳妈妈的回答与黄若仪差不多:“不用刻意证明,做好你能做的就够了。”
后来的话他没再听,也不知她回家后是否与滕佳谈过什么,总之滕佳第二天再来时又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黄若仪走的时候他送她去机场,进安检前他问:“什么时候去德国?”
“下下周。”
“嗯。”
黄若仪抱了他一下,“以后失眠给我打电话就别有什么负担了,我比你晚六个小时。”
他默默点了点头,目送她消失在人群里。
这个夏天他没有出门的心思,也不想去哪里旅游,除了去上法语课之外就一直待在家里弹琴和看书。
滕佳与程驰说不上是什么状态,看上去与以前没多大区别,但他总觉得两个人都心事重重。
程驰生日那天正赶上七夕,他与滕佳一起去了游乐场,玩到很晚才回来。纪云生把送他的耳机放在他床上便回了房间,没再下过楼。
当晚滕佳留宿了,纪云生听着楼下两个人的声音,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
他真的很羡慕。他们再怎么争吵,至少还是相爱的,而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再去爱了。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昨天像今天,今天像明天。
滕佳不在的时候他与程驰几乎只聊着音乐和书,两人都回避着各自的感情问题。
他们好像突然反了过来。
一个人的时候纪云生总在家弹着肖邦,有天他听着程驰弹帕蒂塔,才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程驰弹的都是巴赫。
可能是相处久了,细细听,他们各自的琴音里都有了些对方的影子。
“你学我干嘛?”他问。
“你能模仿我我就不能模仿你了?”程驰说。
“你不是说巴赫沉闷么?”
“你咋这么记仇?”程驰笑道,“以前不喜欢巴赫是因为喜欢巴赫的姑娘不喜欢我。”
“那个许珍妮?”
“嗯。当时刚进附中,到处逛,突然听到有人拉《恰空》。可能那画面特别美吧,我后来经常去那边听。他们班人老起哄,她从来没搭理过我。不过现在我都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
“你以前这么纯情呢?”
程驰笑了一下,“年纪小嘛,那会儿懂什么。”
那晚他们一起在客厅喝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时候练琴的事。
“我学得比你们都晚,八岁多,快九岁吧。有天在电视上看到别人弹琴,我跟我爸说我也想学。当时我啥概念都没有,也不知道学琴要花多少钱,我爸还真就答应了。他说要学就好好学,千万别半途而废。”
“我四岁开始学的,当时不想弹,但我懒得跟我爸吵架。以前一直都在敷衍,总觉得自己不喜欢。前年有一次下暴雨回不了宿舍,我一个人在琴房待了一晚上,那时候突然觉得弹琴是种自我消解。”
“我真的是一直都喜欢,有机会摸琴就疯狂练。小时候我老师说我天生适合弹琴,刚开始比赛每次都是第一,我也以为我特别强,直到碰见你们家黄若仪。”
“小时候不想比赛,那几次都是老师给我报的。第一个老师教过我妈,不过几乎没提过我妈。后来换了个老师,本来特别爱让我弹德彪西,听我弹了几次巴赫之后就不太管我弹什么了。”
“我一开始什么都弹,小时候老师说我手大,以后可以多练练李斯特。我考附中的时候跟着老宋上了一段时间课,当时是他先说我适合肖邦。”
很快到了开学,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一日复一日,秋天又到了。
*
一个暑假过去,奚敏已经觉得世上仿佛从没有过纪云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