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勉脸露诧异之色，很快就一掩而过对我行了个礼：“多有怠慢。”
我只好客气的回答：“哪里，哪里，王大人客气了。”
好家伙，我都准备好跟胡灵珠装作互不相识，他怎么又不装了？
一段饭吃完，胡灵珠再未对我多言语，又好像跟我不熟。
我几次欲言又止，又觉得这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想说算了吧，吃饭完我晚上再单独找他聊两句。
我守在胡灵珠房门口，等到夜深露重，他才悠悠然出现在侧院门口。
我能看见他，他自然也能看到我。
他今日一身红蓝相间的飘逸长袍，腰间的束带按照东吴国的习俗系的又宽又长，其间挂着好几块玉佩和腰牌，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块牌子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我等着胡灵珠走过来，可他像是不打算回房了，定定的立在原地望着我。
今晚月色很美，朦胧的月光落在胡灵珠脸上，给这神秘的人物又徒增几分琢磨不透。
他原来还编了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插了根缀着蓝色绸缎的金簪，晚风拂过，那蓝色缎带便随风扬起。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今日仿佛更好看了。
“灵珠哥哥。”
我也想这样撒着娇唤他，可这清甜悦耳的嗓音不是我发出来的。
“怎么站着不走了？”
胡灵珠身后走出来一个较小可爱的妙龄女子，勾着胡灵珠的腰带往前走：“灵珠哥哥，婉儿困了。”
活泼，烂漫，绚丽，天真。
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这样四个词语来形容这个婉儿。
我伸手去摸腰间缠绕的软剑，盘算着我娘卖了宅子留给我的银两还有皇上赏赐我的黄金现在能不能去钱庄取出来。
答案是不能。
胡灵珠还是站着没动，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抱着手看着他眼前的女子：“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守在我房前。”
我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转过身。
明天，我明天一早就去钱庄。
“姐姐，这么晚，你找灵珠哥哥有事吗？”那女子说着话，手指还不老实的绕着胡灵珠的腰带轻轻颤动。
我回过头露出个灿烂的微笑：“嗯呢。”
我等不到明天了！
我现在就很生气！
我飞快的出了剑，割断了胡灵珠的腰带，捡起掉落一地的玉佩金牌，再一股脑的塞进怀里。
等我解决完这对狗男女，我先当了胡灵珠的东西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再去钱庄也是可以的！
在我下一剑刺过去的时候，胡灵珠推开了身前的女子，躲了开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许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胡灵珠只是回避着我的进攻，并未出手：“想要我的玉佩了？”
我高估自己了，胡灵珠即使不出手，我他妈也伤不到他。
在胡灵珠出鞭之前，我喘着粗气收了手，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嗯呐，好喜欢好想要。”
“难怪。”胡灵珠的脑回路也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我方才就察觉你一直盯着我的腰带看。”
我他妈看的是你的腰带吗！
“但我不能给你。”
老子还不稀罕要！
婉儿不合时宜的插嘴道：“对啊，姐姐，喜欢也不能抢啊，那玉佩对灵珠哥哥来说很重要的。”
你再叫一声灵珠哥哥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真的很重要吗？”我反问胡灵珠。
胡灵珠也没说重要不重要：“是我娘的遗物，你说呢？”
“喔。”我收起软剑，掏出金牌还给了胡灵珠。
婉儿又多嘴：“姐姐，玉佩呢？”
关你屁事。
胡灵珠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轻笑一声：“给你的时候你又不稀罕，还给我了又要抢。”
“这一回，你要好好收好了。”
胡灵珠说完话，转身回了房间。
那名唤婉儿的女子打量了我一番，在胡灵珠进屋后收起了纯良的笑容，狠狠赏了我一击眼刀，转而进了胡灵珠对门的屋子。
我赶忙掏出玉佩仔细查看，这他妈怎么会是胡灵珠从前戴在胸前，后又埋到梅园里，再被我砸到他额头留了疤的那块玉佩呢？
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铜锣声，已经三更天了，我赶紧回了房，虚掩着窗户，点起了月麟香。
如果我猜的没错，胡灵珠还会来找我。
果不其然，在我吹灭蜡烛躺下片刻后，窗户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但他那人并没有立刻进来，犹豫半晌才翻窗来到我的榻边。
“卿卿，你睡了吗？”
我没有答话，那人又跪坐在榻前，委屈巴巴的拉着我说：“卿卿，大哥知道你醒着。”
胡灵珠又犯病了。
不高兴的时候犯了病，他就会变成残酷的修罗，不见血不收手。
高兴的时候犯了病，胡灵珠便会是眼下这般模样。
我不知道上回惹怒他的点是什么，这回我也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胡灵珠。
我只是凭借着对胡灵珠的了解，感觉到了他刚刚回房时心情不错。
但这种时候的胡灵珠，往往会比正常时候更好交流，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跪坐在脚凳上矮我一头的胡灵珠。
胡灵珠温顺的低下头，靠在我的腿上，编发已经散开，如瀑的青丝落在身后，语带柔情道：“卿卿，我好想你。”
明知道他在发疯，一早起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可我的心跳还是就突然慢了一拍。
“卿卿，大哥错了，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理了理胡灵珠额前的碎发，那时候被我用玉佩砸伤的地方留下一小块不凑近些根本不会察觉的小小痕迹。
“卿卿，同你吵架，我好难受。”
我不光能感受到胡灵珠的难过，我还很直观的看到他哭了，眼泪就那样流下来，滴到我腿上。
我替胡灵珠擦干了眼泪，他又抬起头看着我：“卿卿，我这大半个月里每晚都会梦魇，我不能没有你。”
“卿卿，我今日见到你，我好高兴。”
“卿卿，你今晚来找我，我好高兴。”
“卿卿，你吃我的醋了，我好高兴。”
“卿卿，你收了我的玉佩，我好高兴。”
“卿卿，你没有跟雪扬在一起，我好高兴。”
好了，我知道他今晚为什么心情好了。
我捂住了胡灵珠的嘴，再听下去他妈的谁还顶得住！
温热湿润的触感从我的掌心传来，惊的我收回了手。
我不让他说话，这疯批居然就用舌头轻舔我的掌心！
我推开了胡灵珠，起身来到香炉前，又加重了月麟香的香料。
胡灵珠像只哈巴狗一样紧紧跟在我身后，看着我的动作，皱着眉头退后一步：“卿卿，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我是不爱在胡灵珠这幅模样的时候同他说话的，但我难得趁他不设防的情况下确定了他的确厌恶月麟香的味道：“不喜欢就对了，不喜欢就滚回去睡觉。”
“卿卿，我喜欢的。”
胡灵珠说完抱住了我：“不要赶我走。”
“云迎子。”
如果说我之前都还能挺住，但从胡灵珠叫我名字的这刻起，我是真的沦陷了。
拜托，这样很犯规啊！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回抱住了胡灵珠。
我不该回应他，不然他也不会疯了一般的吻我。
这不是我的初吻。
我的初吻留在了回春堂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换了个地方，人却还是那个人。
对，就是我同胡灵珠说我心悦他的那个晚上，我头一回见到这个奇奇怪怪的胡灵珠。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这是犯了病，满心欢喜的吻了他。
他那时候的反应很可爱，害羞的满脸绯红，不知所措。
他在白日里羞红着一张脸冲我发了一通脾气，警告我不许打他主意，到了夜里又小心翼翼的潜入我的房里跟我道歉，说他其实很高兴。
我当即就把他压在墙边胡乱吻了一遭，那时候我也不太精通此道，就只是难以言表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口。
我依然记得，那时候胡灵珠耳朵红到能滴出血来，也依然温顺的任我摆布。
我还记得，那晚胡灵珠趴在我的床头，跟我讲了个老道士和千年蛇精的无聊故事，等到我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睡去，他才在我额前轻轻一吻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