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跑去了河西吧?”
画丝绸之路的时候靳琛提到河西,乔斯年便把河西走廊的地图也画了出来,他知道靳云庭复制了一份带走。
“不会的,将军带的地图是要送去给侯爷,侯爷会安排人深入河西比对公子画的地图。”辛子道,“非常时期,将军不会走太远,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看着草原上的动向,等待出手的时机。”
乔斯年心下稍安,解释道,“西域和草原合谋攻打大耀,消息往来肯定密切,我担心他在河西碰上了,到时候两面受敌。”
“他只带着几百人,也没带多少吃的。”
那可是五百亲卫,个个装备精良骁勇善战,干粮是没带多少,却把营里的肉松全带走了。
辛子忍不住笑道,“将军若是知道公子如此顾念他定会很高兴。”
“那你一定要告诉逸之,”乔斯年望着议事堂外,“靳琛和斯文怎么还没回来?”
“你猜他多大?”靳琛用手里的木棍戳了戳缩在墙角自称阿仑的少年。
乔斯文不感兴趣,“你离他远点儿!”
“我猜不到十六,”靳琛继续戳,“听说他们也是十二三岁知人事,侍从奴隶随便收房,娶妻的时候庶子一堆,你猜他有多少个庶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乔斯文红了耳根,“知不知羞。”
“就是,”彭佑安也浑身不自在,营房里的老油条惯爱讲浑话,他已经能面不改色接几句,这会儿听见靳琛说却觉得羞耻,“欠抽啊你。”
靳琛总算离阿伦远点儿了,改围着乔斯文转圈。
彭佑安也反应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啧啧啧,这里有人七岁就知人事了。”
乔斯文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撇开头不看两人,“听张扬清他们说过几嘴。”
朋友就是这么用的,打死乔斯文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看了《香香小狐郎》,很庆幸当初不是自己去买的。
“交友不慎!”靳琛哼哼两声,又跑到少年身边,“阿泰,你想回家吗?”
“他叫阿仑,也听不懂你说的话。”彭佑安看着五花大绑的少年,“我觉得他应该及冠了,长这么高。”
乔斯文道,“兄长也没及冠,比他还高。”
“乔叔另当别论!”
彭佑安就没见过比乔斯年奇异的人,大耀就找不到比他还高的哥儿。
阿仑可能听不懂,赤乌泰却一定听得懂。靳琛像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怏怏不乐地丢掉手里的木棍,“乔斯文,我好饿。”
两人从登城道下来,城楼上响起鼓声,烽火台也冒起灰黑发黄的浓烟。
沿路都是匆匆往来的兵士,乔斯文牵着靳琛,“你不可能记错他的名字,是不是觉得他在撒谎?”
小时候的乔斯文让靳琛有种俯视的感觉,是来自灵魂的酸爽,尤其是牵着乔斯文的时候,乔斯年说的不错,是挺可爱的。
“那个倒霉的三百人小部落可能是真的。”靳琛仰着头,“我走不动了。”
乔斯文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护卫,还是蹲了下来,“我就当是负重训练。”
靳琛爬到他背上,嘱咐道,“你可不要把我摔了。”
乔斯文作势要摔倒,靳琛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引得乔斯文笑出声。
“你现在的一笑真难得!”果然见乔斯文收敛神色,“你是不是在学小叔叔?觉得这样很酷!”
“没有!”声音冷了三分。
“你不喜欢小叔叔?”
“没有!”
“那你说喜欢?”
“没有!”
“我就知道!”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敛苍 8瓶;
么么哒!
☆、第一百零一章
靳琛和乔斯文回来的时候乔斯年一个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看见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用下巴示意火盆边温着的腊八粥,“吃吧。”
如果用水比喻乔斯年,那一定是阳光树影下奔流的溪水,靳琛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像深谭一样沉寂。不免心中忐忑,偷偷拉乔斯文的袖子,被乔斯文反手捉住。
乔斯文带他去桌边坐下,自己取了碗盛粥,打开瓦罐发现只有半罐,知道乔斯年已经吃过了,他朝靳琛笑了笑。
见他酒窝深陷,靳琛没有之前那么不安。
“我来,我来,”青竹胳膊上挂着三个包裹,手里拿着乔斯文和靳琛的斗篷,见乔斯文在盛粥生怕他烫着自己连忙出言制止。
等青竹放下手里的东西乔斯文已经盛好两碗腊八粥,他扫视屋内,乔斯年的东西都好好的摆放在原来的位置,顿觉刚才还勾着他馋虫的腊八粥无味。
“兄长,我们要去哪儿?”
乔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吃完了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大战在即,思来想去乔斯年打算让他们跟着方和回安平城,一路上多一些人照应他也放心,到了安平城人就更多了,而且安平城在后方比忠义关安全许多。
“叔叔要做炸马车的烟花吗?”靳琛眨着大眼睛问道。
乔斯年勾起唇角,“坏人说你有什么的时候你不仅要有他说的东西,还要有更厉害的。”
还有更厉害的!!
因为太用力靳琛捏着瓷勺的手指泛白,他盯着乔斯年没有笑意的眼睛不避不让,声音软糯带着好奇,“是什么?”
“先去军器局看看再说。”是什么乔斯年还没选好,但是肯定要拿出黑·火·药,生死存亡的时候可由不得他隐藏。
靳琛抿了一口粥,想说他要留下,可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让乔斯年分心只能打住。
乔斯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炸过马车,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烟花而是靳琛用爆仗炸开酒壶的情形,如果爆仗足够多炸开马车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画技雕艺、酒食制方、诗词文章、活字印刷、医典药方、拳法内经、点卤晒盐、刀□□槊,乔斯文细数乔斯年的种种独到之处,想起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过是有幸多看了几本书”,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幸运。
远在耀京的赵意欢耐不住好奇早已探寻了一遍乔家抄家时收来的书籍字画,没有找到任何端倪。
“也许是在抚远侯府有什么奇遇,”快点儿把袁家也抄了吧。
这话阮致臻自己都不信,抚远侯府已经没落两代,这些本事随便拿出一样就够他打个翻身,不可能被一个外嫁而来不讨喜的哥儿得了去,还带走了。
但是不妨碍他给袁家上眼药,“抚远侯府藏拙的本事这么大,这个时候都能沉住气,所图不小啊。”
赵意欢约两人出来可不是为了听阮致臻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他看向靳云崖,笑道,“唐守泽来信说文州的三七长势很好,起初他还不信去掉种皮裹着草木灰能发芽,按着自己的法子种了一片,后来补了不少芽苗,再不敢自作主张。”
“我也派人看着,”阮致臻不怕他们笑话,“跟种了一些,明年跟着种的人肯定更多,三七要掉价了。”
“上善医馆的药是不是也该降价。”赵意欢逮着机会怼他,“云南白药也没听见什么消息,可别让药材等药方。”
“你巴不得我天天守在东宫,我哪里有时间研制药方,”倒也不是一点儿眉目没有,事情未成阮致臻不便透露,转而对靳云崖说道,“林知州从有人买文州的缓坡地开始就大开方便之门,是云崖给的消息吧,我倒是沾了斯文的光。
文州知州是靳云崖的好友,也是他的大舅子,当初靳云庭虽然否了靳家参与种植药材的提议,却把这件事告诉了靳云崖。
他喝了一口热茶压下喉头的痒意,“三七能种植是文州百姓的福利。”
“那可不止,”阮致臻笑容满面,“我从斯文那儿得了一部医书,堪称巨著。有个方剂对你合用,要不要试试?”
靳云崖点点头,叫来庚午,庚午双手奉上《伤寒杂病论》。
“这一部送给殿下。”靳云崖道。
赵意欢看一眼阮致臻,倒不是怪他有好东西不给自己。他不懂医术,但是见过麻沸散的神奇,阮致臻又称它为巨著,知道不是等闲事物。
也是,乔斯年出手怎么能等闲视之。
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在茶楼里吹牛皮的稚嫩少年,过去的三年都不敌这几个月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