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你个头!”蒋永军怒道,“谁叫你卖给他们的?”
媳妇茫然:“有生意不做?”
“又不是小孩子,俩大人吃什么冰糕?你不看电视剧的?这都是想搞男女关系的人,互相给对方下钩子呢,你吃一口我的,我吃一口你的,吃着吃着,不就啃一起去了?!”蒋永军午觉也不睡了,换了条裤子,急匆匆找鞋。
“我告诉你曲美丽,你这下犯大错误了!你这事儿办的,啧,就跟给潘金莲和西门庆提供幽会房子的王婆似的!”
骂完,他抓起把蒲扇挡着脑袋冲进了大太阳底下。
曲美丽原地站呆了又呆,啐了一口:短命鬼,不相干的奸也要捉!
蒋永军一路跑到村口,也没看到曲思远和奸夫的影子。
他又直奔阿聪奶奶家,小豆豆正在闹着要去小卖部买零食,见到他这个老板,更是哭得简直要把天都嚎裂了。
如果是平时,蒋永军肯定就装没看到了。
可他现在正担心曲思远和奸夫在阿聪家阁楼私会呢,便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颗薄荷糖递给小豆豆。
小豆豆立刻不哭了,闹着要他给拆开。
阿聪奶奶正好拿着块破毛巾从屋里出来,怕他要钱,又装没看到人,巍巍颤颤地往屋里走去。
蒋永军求之不得,飞快地剥开糖纸,塞进小豆豆嘴里:“伯伯问你,曲思远回来了没有?在楼上吗?”
小豆豆摇头,吸溜了下鼻涕,指了指门外:“看、看大树去了。”
涂鸦村除了人工制造的这些涂鸦,也是有那么点风景的。
历史最悠久的,就是村西头的那棵老槐树。
据说是棵上百年的古树,市里还有专家来量过直径。
蒋永军和曲毅虽然不对付,那阵子却都异常团结,跟着专家跑上跑下,希望专家能鉴定出它其实远不止百岁,没准还是哪个皇帝封过的树,或者是哪个历史名人栽的。
结果专家们忙活了半天,就给老槐树挂了块牌子,说是进了什么古树名录,不能随便砍伐,便没了后续。
他们也曾经拍了树上的牌子,让曲毅发上网炫耀过,渴望能吸引些客流量来参观。
结果网友们比他们还能拍,底下跟了一大片到处旅游拍下来的各种古树。
这些树不但年代比他们的老槐树悠久,还都见证过历史,有些干脆就长在风景区或者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
那些嘲笑的话,蒋永军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气。
曲毅比他年轻,上网技术也高超,后来愣是磕磕碰碰编了段老槐树曾经是抗日英雄们的信号树的假历史——因为情节太过曲折,假得太过明显,被版主给封号删帖了。
至于那棵树,现在也就剩下夏天乘凉,逢年过节小青年谈恋爱摸摸树干看看树冠的作用了。
曲思远带着野男人去那地方,肯定就是搞对象去了!
蒋永军飞快地往那边走去,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主意:要怎么才能把人打散呢?还一定不能让江远路知道!
办法还没想出来,他已经看到了坐在树脚下的两个人。
曲思远跟那人坐得很近,两人看着同一个手机,一边说笑一边看着什么。
蒋永军四下环顾,没看到江远路,干咳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道:“小曲,你怎么在这儿?山上不忙吗?”
曲思远见是他,仰头笑了笑:“小毅哥在上面候着呢,下午风太大,暂时不飞。”
“这样啊,”蒋永军背着手,在两人跟前走了个圈,“这位谁呀?”
“我学长,李浩然。”曲思远拍拍屁股站起来,“学长,这是白鹭村的村委书记,蒋永军,蒋书记。”
两人干巴巴地握了下手,蒋永军敌意太过明显,李浩然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蒋永军松开手,立刻又向曲思远道:“晚上要来我家吃饭吗?你嫂子做了你和江总都特别喜欢吃的梅干菜顿肉丸子。”
他特意把“你和江总”几个字咬得极重,余光还去瞥李浩然。
李浩然果然神色有变,开口道:“原来你喜欢吃这个,我来的时候在镇上一家店吃到了,味道挺好的。”
“咦,是吗?”曲思远果然感兴趣。
李浩然接着道:“那家的鸡蛋饼也特别好,跟咱们以前学校门口龅牙阿姨的手艺有得一拼。”
蒋永军眼皮一跳,隐约觉得不对。
李浩然已经把邀请说出口了:“反正也飞不了,咱们要不要去尝尝?”
曲思远愣了下,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一会儿风小了……”
“我刚看天气预报,晚上可能有雨,没准整个下午都飞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不还有一个司机吗?”
曲思远犹豫了会,到底还是点了头。
蒋永军两眼一抹黑,简直想要破口大骂。
臭小子,果然是来拐人的!
李浩然和她的车都停在山顶基地那,两人便又结伴回了基地。
江远路刚从储物间出来,就看到曲思远坐进李浩然那辆银色小车的副驾,接着车门一关,一溜烟往山下去了。
他气得都笑了,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你去哪儿?”
“啊,下午不是风太大吗,我们去镇上一下,顺便带些备用的电池回来。”曲思远语气有些心虚。
“谁跟你说一直飞不了,飞不了我留这么多人在山上?我不会看天气,需要你去咨询别人?”他愤愤地说完,“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
李浩然和曲思远坐得近,江远路声音又大,当然也全都听到了。
他瞥了她一眼,关切道:“要回去吗?”
话是这样说的,车速却一点儿都没慢下来。
曲思远咬了咬牙,摇头:“不用,我们前几天忙不过来,还请过山下开长途车的师傅帮忙。”
说完,她拨了电话出去,联系了那师傅,请他上山帮忙接送半天的客人。
车子下了山,过了危桥,很快便到了镇上。
峒乡镇曲思远也来过不少次了,还真没见过做鸡蛋饼的店。
两人停好了车,沿着大街走了一圈,也没找到李浩然口中的鸡蛋饼店。
“可能她买完了材料,已经收摊回家去了。”李浩然带着歉意道。
曲思远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问:“原来是移动摊点呀?”
“是啊,”李浩然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来牵她手,“既然来了,不然去前面喝点东西?”
曲思远下意识收回了手,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小镇上当然是没什么像样的咖啡店、甜品屋的,李浩然指的这家店是个小茶馆。
曲思远和江远路、曲毅都来过,甚至两人挑的位子,也是之前坐过的。
茶叶不好。
干果糕点太甜。
桌子总擦不干净似的。
她几乎能背下来这店的缺点,但因为没得选择,仍旧还是要来。
来得多了,便接受了这样的固定选择。
如今和李浩然一起来,见着他不厌其烦地用纸巾擦桌子、擦凳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再让她坐下,无端地便有些感动。
最忙碌的时候,她跟着几个工人一起跑上跑下,仿佛连性别的概念都模糊了。
如今好不容易开业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她每天顶着大太阳和曲毅一起开着破车,上山下山的跑。
仿佛,她就和这片贫瘠土地一样,生来就该这样尘埃满脸的。
李浩然来的这样突然,这样的……一如既往。
曲思远不得不承认,她在他的眼睛里,他的花篮里,他整洁干净的车厢里,看到了点以往生活的影子。
悠闲、自由、小资,仿佛又回到了坐在翡翠湖边杂志社窗边看白鹭飞起又落下的日子。
***
江远路的判断没有错,整个下午都是万里晴空,看李炜朋友圈的更新,游客们也应当是得偿所愿了。
但她和李浩然打算返程的时候,天色却渐渐变了。
这场秋雨来得缠绵而温柔,细细密密的下,掺杂着点儿微风,打在车玻璃上都没有声息。
只一道一道蜿蜒的水渍,慢慢地流淌在玻璃上。
曲思远接了程芸两个电话,被她唠叨了半天,又听曲毅说了有客人滞留的事儿,心里也有些焦躁。
她想打给江远路问问具体情况,对方却不接电话了。
“学长,能再开快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