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情,何等熟悉。
以唐昭夜丰富的经验来看,唐飞不在场肯定是羞于见她,铁定是什么事情都一箩筐抖落了出来。
“爹啊——孩儿不孝,给您丢脸了!”唐昭夜突然变了脸,哀嚎一声冲进正厅内便跪在地上干嚎,“都是女儿的错,您打死我吧!千万不要留情!我们父女俩,来、世、再、见。”
唐婉婉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又来这套。”
唐侯爷对于她这套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唐夫人每每瞧见女儿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心疼,在一旁劝着:“侯爷你看咱们闺女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便饶了她这次,左右没闯出大祸来。”
“是啊,堂姐不过就是被飞骑军当做贼人,关在了内牢一晚上而已,也不打紧,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凭着咱们嘉胜侯府的颜面,也能将堂姐捞出来的,不过是丢些人罢了。”唐婉婉在一旁悠悠说着。
“有你什么事!”唐昭夜撸起袖子就要找她理论,每次爹要打她时唐婉婉都要在旁边撺掇的,也不知道她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小就喜欢找她的不痛快。
唐侯爷本来消停点的怒气,见此又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当即便抽了一鞭子怒道:“你还想打人不成!你个大小伙子和你妹妹过不去!”
等等?
大小伙子?
全家人除了唐昭夜以外竟没有一个人觉得此言有什么不妥,她娘干脆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忍看。
挨鞭子倒也没什么,不过她老爹这句话着实让唐昭夜有些神伤,她怎么就成了大小伙子了?自及笄之后唐昭夜便总是盼着别人能将当做女儿家看待,奈何从家中到内卫营,都有意无意地将她当成个爷们,让她好生苦恼。
见她一声不吭地挨了打,唐侯爷倒也意外,抽了两下便喊着让她滚蛋,还吩咐府里的家丁将她看住,这几日都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唐昭夜想到明日和王二狗还有一场生死决斗,忙道:“不成啊爹,女儿还要去宫里当值的。”
“内卫营那边我会打招呼,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闭门思过,哪儿也不许去!”
以唐昭夜以往的经验,她这个时候决不能和她爹对着干,反正她有的是法子偷溜出去。唐昭夜冲着他们二老歪歪斜斜地行了一礼,这才扶着墙向后院走去。
她的贴身丫鬟沫沫已然在后边廊下等着她,瞧见自家小姐捂着屁股扶着墙走出来,急忙上前搀扶住她。“这次小姐挨了几鞭子?”
“不多,就两鞭子。”唐昭夜冲她狡黠一笑,“我爹下手有分寸的,这不是二叔还在跟前坐着呢么,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保准一早就不疼了。”
“可是奴婢瞧着也怪吓人的,咱以后还是别惹事了。”沫沫是个胆子小的,经不起吓唬。
唐昭夜哎呦了一声,捏了一把沫沫柔嫩嫩的小手笑道:“瞧给你吓得,从小我就是挨打长大的,这两鞭子算什么。”
“你还真是没皮没脸得很,遍长安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你这样粗鲁的名门闺秀。”唐婉婉追着她们出来,不远不近杵在后面冷嘲热讽,“我要是小林大人,肯定以有你这种表妹而感到耻辱。”
刚才那笔账还没算,现下她又来主动招惹自己,唐昭夜也不是喜欢吃亏的主。
唐昭夜掉头走向唐婉婉,想着一次把话说清楚,省得她总来烦自己。
“你若是喜欢表哥,大可让二叔前去说亲,再不然主动向表哥说明心意,没必要总是找我的不痛快。我唐昭夜即便是要争什么,也会堂堂正正地来争。如果你再使阴招下绊子,小心我揍你!”
唐昭夜终于将自己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瞬间觉得好不痛快。
唐婉婉被她吓唬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再看时人已经走上了长廊,她羞愤难忍,扒着栏杆怯生生,羞答答地喊着:“那,那小林大人,是如清风,如松柏一般的人物,即便要婚配,也应该是温婉知礼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是你这样的!绝不会!”
唐昭夜听在耳中,无所谓地撇撇嘴,未来的事情可说不准。
次日一大早唐昭夜便趁着守卫松懈之时翻上了屋顶,她的小阁楼离侯府西南角最近,她几个跟头就跳上了侯府的外围墙,刚要跳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了后背的伤口,身子一歪便摔了下去。
亏得下面是泥巴地,不过溅了她一身的泥,人倒没什么大碍。
反正打架也不用看穿着,唐昭夜用手将脸蹭了蹭,以免王二狗等下认不出自己来。
她直接杀去王二狗家,将还在睡觉的王二狗揪了出来,告诉他现在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候。
他们两个今日的决战,是为了一杆枪,此□□并非凡品,是由精钢寒铁所打造而成,黑市上一口价叫卖到了五百两,唐昭夜好说歹说让人家替自己留下,待她回家拿了钱就来取,谁知王二狗扭头就出了一千两抬杠,非要与她争这杆枪。
索性便有了这场决斗,以打仗定胜负,输的人自觉将□□让出来。
按理说她身为朝廷的人,不能随意在外和老百姓斗殴,只是她爹马上就要过生辰,这杆枪作为贺礼最合适不过,她爹收到肯定欢喜。虽说她爹总是喜欢打她,可也是实打实地疼爱她。就因着二叔说过唐昭夜一句夜叉,被她爹抽得皮开肉绽,可怜她二叔一把年纪,还被自己亲哥揍,丢了大人。
第4章 南大人换装秀 她咽了咽口水,……
王二狗打着哈欠跟她来到逼仄的巷子内,叽叽歪歪的抱怨着:“听说你昨晚被你爹抽了一顿,等下可别说我欺负你。”
“这点小伤揍你绰绰有余,少废话快动手。”
唐昭夜想着速战速决,以免等下被侯府的人发现,见王二狗已经站定,她便攥紧了双拳身姿敏捷地飞掠过去,抬手便是一拳。
背部的伤口扯得生疼,动作也迟缓了一些,让王二狗躲了过去。
出师不利令唐昭夜有些气恼,两人你来我往对了四五招,唐昭夜猛然转身,抬脚便往他胯骨踢了一脚,将王二狗踹了个狗吃屎。
要不是因为昨天被她爹抽了几鞭子,身上留了点伤影响发挥,就王二狗这花拳绣腿,不出两招肯定被她打趴下。
唐昭夜半蹲下来,一把揪住王二狗的领子,冲他挑了挑眉:“说,服不服!”
“服服服……飞……”王二狗被按在地上,一脸的惊恐。
“把舌头捋直了说。”唐昭夜又紧了紧手中的领子,生怕他又反悔跟自己抢那杆枪,毕竟五百两是她能拿出来最多的钱,攒了大半年的俸禄,连她祖母给她的压岁钱都凑上了。
她虽然出身侯府,可自从她在宫中当差后,她娘便以她有了俸禄为由,不再给她零用钱,使得她平日里很是拮据。
后来唐昭夜才晓得,是她娘与人打牌输了好些钱,这才偷偷地拿了她的月俸填账。
而此时,王二狗却大叫一声:“飞骑军!”
听到这三个字,唐昭夜脑袋嗡的一声。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两日总能听见飞骑军的名字,简直是比她前头十六年听到的还要多,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能不能别跟我提那帮孙子!”
“不是啊,是真的飞骑军!”王二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唐昭夜的后面。
后面?
一大片阴影投过来,唐昭夜迟疑地转过身,只见在逆光之下一身金甲挺拔地站在她眼前,面具下一双阴戾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她,腰间束着云纹金带,三百飞骑军中只有一人是如此衣饰。
飞骑军统领,南弘修。
唐昭夜想到自己方才那句“别提那帮孙子”,往后跌坐了下去,欲哭无泪地望着南弘修。
“将军,我错了……”
南弘修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任人鱼肉的王二狗,似是被吓得不轻,又看了眼唐昭夜还没收回去的拳头,心中了然,转而问王二狗:
“是她打你?”
王二狗同样是看了眼这位军爷,又看了眼一脸凶相瞪着自己的唐昭夜,对于二人的战斗力有了极为客观的评断,于是很是笃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她打我。”
“好你个王二狗,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唐昭夜挥着拳头就要再扑过去,却被南弘修从后面一把揪住衣领硬生生给拖了起来,随手丢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