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几度隔山川(68)

作者:无聊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两个男人未料有人靠近,皆愕然抬头。待胡须男转头过来,池鹿鸣一看,这不是梅砚寒又是谁?十四岁离去的少年,那个月夜里趴在冬青树下朝她窃笑的少年,如今从大漠归来,竟已是尘满面、须满腮!

池鹿鸣如鲠在喉,忽然很想抱住他大哭一场。不是因为他们曾经青梅竹马,而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他亦如她的兄长一般。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们天各一方,各自经历人生磨砺。那一段“世间何尝富贵一生”,只有他们这群人才懂,才有刻骨铭心的同感与深刻的共鸣!

池鹿鸣止步不前,她少年时代所有对于异性、对于婚姻的念想,都有他。而今,他果好龙阳、有断袖癖,不知曾历经何事才让他远离了正常的情爱与姻缘?

最终她也没有摘下帷帽,什么也说不出,转身离去了。何从与小满也跟着她似一阵风一般去了。

琴师颇觉莫名其妙,骂道:“疯子。”

梅傲寒不言,他知道她是谁,他能感觉到。他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一起长到十三岁,不用摘开帷帽,他也知道她就是池鹿鸣。一年以前,从中原回去的姐姐带回了她的婚讯。早在十年前他们就没有了可能,所以当日池鹤鸣阻止他去向她告别。但是,即使彼此早已没有朦胧的情愫,他们也有一份抹不去的兄妹之情。她嫁给祈元帝的哥哥,她是大祥姻亲,竟成了大祈宗室,这是个笑话,让她去吧!

他转头朝琴师道:“走,上我那去。”目光深情,声音温柔。

池鹿鸣独坐车内,车外人声鼎沸,前尘往事尽上心头,不觉潸然泪下。

☆、千载谁堪伯仲间

池鹿鸣可以预见,随着《蒙尘记》的轰动,这出戏传到宫中是早晚的事,祈元帝很快就会知晓。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她想了想,宝庆王必然很清楚自己弟弟祈元帝的性格,她去听听他的意见再作推测。

宝庆王在府里的日子多是在读书或一个人破解残局,并没有像外人传闻那样夜夜笙歌,他甚至从不把酒乐歌舞带到府里来。当池鹿鸣到了宝庆王的私密领地四物楼后,竟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只有一桌一椅一榻一几的四物楼竟然无物可供她坐。池鹿鸣颇觉局促,似有冒昧打扰之嫌,宝庆王放下书,哈哈大笑。

两人来到阁廊下并立相谈,春风吹过的夜晚,虽然月色昏暗,但仍可见树影婆娑,凭添了几份温情与暖意。

宝庆王听后,未待鹿鸣明说,认真想了一下即道:“旧朝先事,依然与江山社稷有关。但山城公主想此时归中原,尚不当时。”他仍用大祥封号称呼梅凌寒,并不忌讳,顿了一下又道:“皇帝富有四海,心胸当与之相配。”

池鹿鸣忽然发现宝庆王不仅相当聪明,而且很有政治头脑,两句话直指事件本质,且察觉到她心中所虑给予回答。他的意思是祈元帝不会因此剧而改变大祈对塞外的策略,现下塞外新王尚未稳定,梅凌寒的儿子虽年幼,未来或可牵涉汗位之争。且现下大祥初立国,故一动不如一静。并不会因为她是前朝和亲女,在江山易主后便成弃子,无人肯顾。朝代虽变,但中原江山依然,所涉关系依旧。

池鹿鸣极为震惊,天下人都知他极富文才,都道他与皇帝负气是认死理、是书生意气,祈元帝的大臣们也都以为他沉迷书本且耽于玩乐并不晓政理。显然他不是不谙政事之人,也不是不通晓委婉变转而一昧固守死道之人。那为什么他就放不开那件事?或许是因为至爱至亲之亡故而永远不能谅解?

她本是想探探祈元帝的性子以便自己琢磨判断,结果却直接得到了答案,满意之余又对她的夫君有了新的认识。她出生大祥皇室姻亲,骨子里有着不可磨灭的身份骄傲,大祈皇室尚显年轻的身份还不能让她真正臣服。宝庆王固然才气过人,这是天下共识,但这只能让她钦佩,不至于让她全然折服。曾经她以为自己出生世家且在宫廷历练多年,政治素养与对人情世务的认知都要比他一介书生高,今日始知,自己何其幼稚与自大。

黑暗里,池鹿鸣看不清宝庆王的脸,幸亏他也看不清她的脸,否则自己满脸愧色与崇拜之情会溢于言表,将要被他笑话。

宝庆王又提醒道:“皇后可能会召你进宫。”这一点,鹿鸣也想到了,倒不足为虑。

过了几日,皇宫果然来人,请宝庆王妃进宫叙话。

祈元帝的情报系统果然发达通畅,这速度比池鹿鸣想的还快,或许可以从另一方面来理解,祈元帝对此事也甚为关心呢。

郑皇后率众妃嫔在御花园赏花,春日暖阳,鲜花丽人,实在赏心悦目。

大家赏花喝茶,热闹和乐。皇后看向池鹿鸣,尚是新婚,且又年轻,但今日妆扮低调,行事依然像在宫内时恭谨稳重,尚是满意。

未几,徐婕妤跟池鹿鸣笑道:“听闻宝庆王府以山石为名,又多异地植物,是大家之作。”徐一往与池鹿鸣有东洲之旧,由她挑这个头,很是合适。

千娇百媚的徐婕妤又问:“宝庆王府的花开得如何了?王妃打算哪天办赏花会?”上京盛行办赏花会,以作交际。宝庆王府向来行事独具一格,池鹿鸣其实并没有办花会的想法。

池鹿鸣不确定皇后意思,不敢轻易应诺,笑道:“贵人总是顾念旧时情谊。”

谢贵妃道:“赏花加听戏,真是春日乐事,可惜我们姐妹不能去。”

皇后也看向池鹿鸣微笑,她顿时明了,立刻起身,叩拜道:“上京自有赏花之风,我与王爷早商议了,待花全开之时,就请宗室近亲赏花听戏。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办宴,请皇后、贵妃与各位贵人赏脸。”又斟酌道:“听闻近日有新戏《蒙尘记》,是我故乡南地的红火戏,正好请大家与我一同观赏,聊慰我思乡之情。”

皇后见池鹿鸣如此上路,更觉高兴。后妃是肯定不能随意出宫赴宴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池鹿鸣已明白她该做什么了。

晚间,祈元帝听后,也颇觉年轻的宝庆王妃(嫂子)识趣,可为皇室助力。

此事大祈官方尚不好明确表态,现下舆情又不便以皇权强行干涉,轻不得重不得。若由宝庆王妃这个南人来办就好说多了,她既与大祥山城公主梅凌寒有故,又有大祈朝王妃身份,于私是她听南戏会旧友,于公她又代表大祈朝的态度,如此一来,就四两拔千金了。

知弟莫若兄,宝庆王自然知晓皇帝的意图后,他嗤笑了一声,讥讽他这个弟弟,总是要把帝王权术用到极致,把周围的人都利用到。

☆、且教桃李闹春风

出演《蒙尘记》的昆仑班接到了宝庆王府的堂会邀请,令戏班所有人激动不已,尽管这出戏在华仙园久盛不衰,也接到了许多堂会邀请,但多是东城富人府第,西城贵人府第的邀请几乎没有,大家都在观望祈元帝的态度。

昆仑班班主魏谦有天生的商人敏锐,宝庆王府的贴子让他感觉到这是他更进一步的阶梯。为了登上这个□□,他们推掉了一些不紧要的堂会,专心专意为王府堂会作准备。这种小范围的演出跟在华仙园的大众演出还是不一样,而且在王府颇多顾忌,情节、唱词等等都要作一些适当的修改,再让演员排练与熟悉。

宝庆王府第一次举办宴会,平公公很是重视,虽然忙碌但乐在其中。池鹿鸣并没有广下英雄贴,只邀请了段氏宗室女眷。及至三月廿九,宝庆王府的赏花宴开了。皇后与谢贵妃、徐婕妤固然不能亲临,但都送来了许多赏赐,以示对宝庆王妃首开宴会的支持。

大祈皇室宗亲皆是北地人,大家听惯了黑水调,偶一听红火调,也有几分新鲜,且都是女人,《蒙尘记》颇对口味。是以宾主尽欢,游乐一日兴尽而返。

宴罢,宝庆王妃亲自接见了戏班主要成员。花旦朱碧年仅十五岁,容貌极佳,行止大方,心性早熟,倒似有十七八岁。王妃又给予了戏班极为丰厚的赏赐,人人有赏。

剧作者清水词人虽未来赴堂会,宝庆王妃也周到地准备了一份赏赐请班主转交。剧班所有人皆喜不自禁,宝庆王妃用她的行动向上京所有人表达了一个南人对故乡戏曲最热忱的喜爱,且并未受到祈元帝的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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