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妙晴与闻泰苍说完便进了屋,霍岚赶在她进门前三两步蹿回书桌边坐好,本以为这下云妙晴该告诉她了,可谁想云妙晴瞧也没瞧她,施施然走回软榻前,拾起之前放下的书,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可是她又没法向云妙晴打听,云妙晴此前不肯告诉她,现在问肯定也是白问。霍岚简直太好奇了,抓心挠肝的难受,一下午脑海里上演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作业抄错好几个字。晚上云妙晴检查的时候给她一一指了出来,却没有批评她,只叫她下次注意一些,这让霍岚更加放不下了。
失眠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霍岚决定去找王翠翠探探情况,她不去到包瑛眼前,总不至于坏了云妙晴的计划。
吃过早饭,霍岚跟银杏打了声招呼,去了瞿孟他们常玩的几个地方,果然在白鹿山上的一处水潭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瞿孟跟他那三个小跟班在水潭里游泳,王翠翠在岸上给他们看着衣服。
霍岚正好不想跟瞿孟那个傻愣子碰面,捡起一颗小石子躲在大树后面远远地朝王翠翠身旁扔过去。
王翠翠看到身边有石子儿飞过,回过头见是霍岚,便跟瞿孟谎称去小解,猫着腰溜来霍岚藏身的位置。
“霍小哥,你怎么来了?”眼下天气日渐炎热,许是因为晒了半天太阳,王翠翠的脸蛋红扑扑的。
“之前我住山上的时候你跟王二叔帮了我许多,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这是我这段时间攒下的一些钱,你拿去买点爱吃的零食,要是还有多的就给王二叔拿去买酒吧。”霍岚说着解下自己的钱袋,将里面的钱通通倒到王翠翠手上。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王翠翠吓了一跳。
“都是前段时间卖山货得的,你放心拿着吧。”霍岚怕再给云妙晴惹麻烦,说得含混。
“那也不能要这么多!”王翠翠从中捡了一小把出来,“我就拿一点去给我爹买酒,帮你转达谢意,剩下的你自己收着。”
“我现在不缺钱……”霍岚住在云宅,吃穿都省了,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她胳膊也好得差不多,虽然春姑果已经过季,但还可以上山砍柴挖草药挣钱。
王翠翠坚持不收,霍岚只得算了,把倒出来的钱收了回去,问出自己今日出来的目的:“最近村里有没有出什么事,我是说潘武他们家?”
“你也听说了吗?”王翠翠小声道,“昨儿下午来了一群官兵把他们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拿了好些东西走,包大娘跟潘武不在家,我听说他俩在隔壁镇上被抓了。”
看来昨天闻泰苍找云妙晴说的事应该就是这个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抓的他们吗?”霍岚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些官兵昨晚从村里带走了不少人,吴婶儿、张婆婆、冯大娘……住在你家附近那些都被带走了,那阵仗吓死人了!”
尽管霍岚如今已不住在潘家,但王翠翠还是习惯把潘家说成霍岚家。除了这些,多余的王翠翠也说不出,霍岚再次谢过她之后便下了山。
自这日之后又过去三日,这天中午吃过午饭,霍岚照例去找云妙晴读书,云妙晴却从房中出来:“今日放你半天假,准备了这么久的好戏也该登场了。”
云宅外,银杏跟闻泰苍早已备好马车。霍岚坐在车里,路上几次掀开窗帘,认出这是去往县城的方向。这次他们没有停在县城外,马车一路驶进城,直到县衙门口才停下来。
县衙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王翠翠那日说了有官兵来村里,因此霍岚对此行的目的地不算太意外,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里竟然有不少熟面孔,其中一些是柳河村的村民,还有一些是附近镇上的,她仅见过一两次面,不太能叫出名字。
她默默跟着云妙晴迈进衙门,一名衙役引着云妙晴走到堂中,霍岚头一回上公堂,不懂这是要干什么,看银杏一言不发地等在堂下,便学着银杏在堂门外站好。
不多时,一名身着县令官袍的中年男人从堂后走出来,在案桌后坐下。
惊堂木一响,伴随一声“升堂”,左右两排衙役一起跺着杀威棒,齐声喝道:“威——武——”
第十七章
“堂下所站何人?所为何事?”县令张元白高声问道。
“民女云妙晴,告柳河村潘包氏盗窃金玉首饰六件,诱骗财物总计三万六千八百五十钱。”
此语一出,堂下哗声一片,三万多钱得装好几口箱子,就算兑换成金子也有八两多呢,这里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人早就抓了,张元白询问也就走个流程。
当然,按流程像云妙晴这样的白身得跪呈情状,但云妙晴的父亲有皇帝封赐的诰书,依本朝令,持有诰书的大臣及其子孙三代若非过错方,入公堂可以不跪。张元白当堂问明身份,不仅没让云妙晴跪,还专门让人设好了位置请她落座。
此前关于白鹿山脚那处宅子主人的身份大家都只有传闻,张元白这一赐座就算当着所有人的面证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她父亲真是宰相啊……”
堂下议论纷纷,有人说被告的要倒霉了,也有说这是要摆明了拿身份欺压人,还有疑惑好好的一个相府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堂上张元白一挥手:“带犯人潘包氏、潘武。”
不多时,衙役押着包瑛跟潘武上了堂,这二人在牢中呆了几日,早没了从前耀武扬威的样子,面容憔悴不少,但身上不见血污,看来没有受过刑,这倒出乎堂下一众人的意料。
“你就是柳河村村妇潘包氏?”张元白问道。
包瑛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顾着瑟瑟发抖,一旁衙役推了她一把:“县太爷问你话呢!”
“是是,民妇潘包氏,见过县太爷……”
张元白又如此与潘武核对了一遍身份,而后说道:“这位云姑娘指认你二人盗窃她金玉首饰六件,可有其事?”
“冤枉!我是冤枉的,请县太爷明察啊!”包瑛连连磕头,潘武亦跟着喊冤。
张元白没理这二人的叫喊,让人呈了一个托盘上来,盘中盛着两对玉镯、一支金簪、一枚玉坠、两支步摇,正好六件首饰。
“云姑娘,你丢的可是这六件?”
云妙晴微微颔首:“正是。”
张元白问完云妙晴,又看向包瑛母子:“这六件首饰,四件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还有两件那日你二人拿去阳许镇齐洪当铺典当,被周捕头当场拿下,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我是被冤枉的!这东西是她送给我的,不是我偷的!”包瑛指向云妙晴,颤声骂道:“是你给我下的套,你冤枉我!你是故意的!你记恨我揭破了你跟霍岚那小贱种的奸情,根本就是故意要害我!”
她似乎从一开始的惊慌中醒了过来,发疯一般叫喊着往云妙晴跟前扑,试图跟云妙晴撕打。押她上堂的那名衙役见状拽紧了绑在她手腕上的锁链,另外两名衙役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押回去重新跪好。
比起包瑛的声嘶力竭,云妙晴要淡定的多,说话慢条斯理,声音十分沉稳。
“我赔给她的只有一对金镯和一对金耳环,有南玉阁的掌柜可以作证,而这六件是我买给自己的。”
云妙晴话音一落,张元白便扬声道:“带南玉阁掌柜。”
南玉阁便是那日包瑛带云妙晴去的那家首饰铺,掌柜是一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被衙役带上堂的时候左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不过他是上堂作证的,并非犯人,虽然有些发憷但还算冷静。
“当日这位姑娘确实在店中说过,将两批首饰分开装,金镯跟耳环是给这位大姐的,其余的是她自己要的。”
“你胡说!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栽赃我!”包瑛激动道,“县太爷,我真没偷东西,我回去以后,这六件首饰它自己就在我的马车里!”
“这倒奇了,难不成这首饰还会自己长脚跑你马车上去?那它怎么不跑到我这儿来啊?”张元白语气夸张,堂下一片哄笑。
“我不知道……我、我……”包瑛忽然转回头瞪向堂外的霍岚:“是你对不对?是你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把东西塞到我马车上陷害我的是不是?”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霍岚身上,霍岚早习惯了因包瑛的污蔑被人围观,一点不慌,冷冷道:“我那日一直都在自己马车上,不信可以问你那辆马车的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