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京城那地方都是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就算是给人干活,家里能雇的上几个仆人说明混得也还不错,说不好主人家是个厉害的呢?刚才她是不知晓,现在知晓了还是找补回来些好,起码面子上搞得和气一些,霍岚那的钱再多能有多少,难得碰上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小姐,要是跟她打好关系,不是能捞着更多好处嘛?
她将主意从霍岚身上改打到云妙晴身上,对云妙晴的态度立刻转了个弯儿,堆起笑脸与云妙晴套近乎:“唉,出门在外讨生活都不容易。那什么……大娘这人说话直,有时候火气上来一没留神就说了些难听的话,不是故意的。刚才的事儿吧……主要是霍岚那孩子,你们认识他的时间短可能被他蒙骗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怎么说?”云妙晴似乎来了兴趣。
包瑛一见愈发笃定这姑娘好哄,半真半假地骗她说:“他娘,就是我家那口子的妹妹,嗨说出来怕脏了姑娘的耳朵,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几年,回来就抱了个孩子!问孩子他爹是谁也说不清,一会说是个富商,一会儿说是个当官儿的,总之就说人家有钱呗。一开始我还可怜她,当她年轻不知事,被外面哪个纨绔公子少爷给强占了身子,后来呀,我发现她这儿不太好使,说话颠三倒四,什么富商啊当官儿的啊,多半都是她瞎编的。”
包瑛指着自己的脑袋,暗示霍岚她娘头脑有问题。
“你说的这是她娘的事,那他呢?”云妙晴又问。
“我这不还没说到嘛!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娘是个没脸没皮的,他能好到哪里去?从小偷鸡摸狗也就罢了,你看他刚才把我咬的,还有这脸上,你们来之前他差点给我抓破相!”包瑛说着把自己被霍岚弄出来的几处伤指给云妙晴看,装作关心对云妙晴叮嘱道:“我把他拉扯这么大,他对我一点恩情都不念,还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你们跟他来往可要当心了!”
云妙晴点头附和:“这么说来,还要多谢大娘提点。”
“哎好说。先前大娘也是急了,没想着你们被他骗了,那镇上的人我都熟,回头我去跟他们解释解释,不叫他们误会你。”
闲聊间几人已来到一家首饰铺前。
“当初我老娘给我置办嫁妆,就是在这家店买的。”包瑛把人领进去,她多少还有一点点心虚,害怕露馅,没敢找城里最大最好的首饰铺,而是找了一间普普通通的。
那小姐果然没起疑心,让她挑了两件金首饰,自己也挑了五六件,包瑛留意看了,那小姐拿的金的玉的都有,基本都是这家店最贵的,付钱的时候一叠银票掏出来,眼睛都不带眨,半点心疼的样子也没有。
竟是个这么有钱的主!包瑛顿时后悔不迭,自己先前怎么就只说了金镯子金耳环,没找人再多要些东西呢!
人还没走就还有机会。包瑛见云妙晴在等这店铺掌柜的给她把东西装盒,便凑上去继续跟人聊天。
“实话说吧,我们家养霍岚这些年可真是不容易。你别看他长得不壮,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他娘疯疯傻傻一个,什么活都干不了不说,还得分人去照顾她。从前我们家在我们那十里八村可都是数得上号的富户,结果他们母子一来倒好,咱们家光是去典当行就去了好多次,那些什么好的衣服啊,被套褥子都拿去换了钱养活他们……”
她只管信口开河,想着万一能再捞点儿呢?反正这几个又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她家的状况,等回头要是来人到村里打听,再给村里人点好处让人帮忙遮掩过去不就完了。
“既是这样,那咱们不妨在城里多转转,反正来都来了,我一并都替她赔了吧。”云妙晴不甚在意,头也不回地对掌柜道:“我还要同这位大娘再去逛逛,劳烦你家伙计跑趟腿,帮忙把东西送去我们城外的马车上。”
“哎呀姑娘你这真是……这我怎么好意思。”包瑛大喜过望,一面假意推辞,一面又生出些许警惕——这人刚不是好像信了她说的关于霍岚那些话么,怎么还这么大方,自己一说就答应帮霍岚给自己赔偿?
她拐着弯儿试探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只听云妙晴和和气气答道:“霍岚前段时间总给我送些野果菌子,我瞧她一个人在山上住,穿得破破烂烂可怜见儿的,不好不管她。再说我这不光是替她还钱,也是因为跟大娘投缘不是?”
啧,原来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包瑛再次放下心来,她虽心中瞧不上人家,但还惦记着人家手上的钱,嘴里连连称赞道:“对对对,姑娘真是个大善人,要是世人都像姑娘这般好心就好了。”
几人离了首饰铺,又去了城里几家裁缝铺,家具、陶碗、炊具什么都逛了个遍,起初包瑛还去一些不太起眼的小店,后来见云妙晴一直没提出异议,便逐渐胆大起来,到后头直接把人领去了城中最好的店铺里。
云妙晴付钱付的十分痛快,包瑛跟儿子手里大包小包实在拎不下,最后也学着人家让人铺子里的伙计跑腿帮送。
直至日头西斜,包瑛终于从云妙晴这儿讨了个够。
两拨人在城门口分别,云妙晴等包瑛母子坐上马车先离去了才回到自己马车上。
车内,霍岚正跟一堆包裹盒子挤在一处,望向她的眼神里透着点手足无措的茫然。
云妙晴瞧着可爱,脸上挂了一天的假笑终于透出几分真意。
“往里坐坐,给我腾个地方。”
霍岚听话地往后挪了一点,但东西实在太多了,除非拿一部分出去挂在马背上,不然怎么着都坐不了太开。
云妙晴没把东西拿出去,就这么紧挨着霍岚坐下来,两人肩并着肩,随着马车行走晃悠,胳膊时不时会碰上一下。
“饿了么?我给你带了点糖糕。”
霍岚摇摇头,先前中午的时候云妙晴就让人来给她送过吃的了。不过她还是将糖糕从云妙晴手中接了过来,仔细地捧在手里。
“耳朵还疼不疼?”云妙晴掰着霍岚的下巴让她偏过头去,查看她的左耳。
“早就不疼了。”霍岚小声道。其实还有一点点,不碰的时候没感觉,碰到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但这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我是不是害你花了很多钱?”
她在车上坐了一整天,不光瞧见有人接二连三往她们马车上送东西,还一直有人去给包瑛母子坐的那辆车上送。她不清楚云妙晴具体给包瑛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这么多加一起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这样挤着实在不太舒服,云妙晴干脆侧过身,让霍岚躺在自己腿上,探手揽住霍岚的肩。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吃饱睡好,过几天请你看场好戏。”
霍岚不知道云妙晴在打什么主意,她试过去问云妙晴,云妙晴只笑笑不告诉她,让她等着瞧便好。
她也试过去问银杏,银杏这个最爱八卦闲聊的人难得也卖起关子来,跟她说小姐既然出手了保准她满意,多的别问了,听小姐的话就行。
至于闻泰苍——她觉得闻泰苍多半也知道云妙晴的计划,但那个人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她就不费心去找他打听了。
一起出门的四个人,三个都知道同一个秘密,就她一个被蒙在鼓里。霍岚有一点点被排除在外的小失落,然而这场闹剧究其原因是由她引起的,她又觉得自己好像连别扭的资格也没有。
人家不怪她就不错了,除了不肯跟她说这个,别的事待她跟从前半点没差,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霍岚一连几日都不太有精神,她跟云妙晴说好了要读书的,每日还是按时去云妙晴房中报到。每次去的时候蔫头蔫脑,听云妙晴讲一会儿课又被授课内容吸引,逐渐提起兴致,专心致志完成云妙晴布置的任务,待到天黑回到房中,往床上一躺,想起前几日的事,开始唉声叹气。
她有点想去找潘家讨回云妙晴送他们的东西,可是银杏说了让她听云妙晴的话,云妙晴又让她只管等着……啊好烦!霍岚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就这样在烦恼中过了半个多月,某日她正在云妙晴房中写字,闻泰苍敲门进来把云妙晴叫出去说了一会儿话。霍岚直觉是跟潘家有关,可男子声音本就低沉,闻泰苍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霍岚贴在门边听了半天,除了云妙晴最后回应的一句“那就按之前说的来吧”,其余全是一片意味不明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