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什么醋?”云妙晴抽出自己的袖子, 看也不看霍岚一眼抬腿便走。
这还不是吃醋!霍岚心头狂喜, 颠颠儿地追在云妙晴身后没脸没皮黏着人家:“我没认真听你说话, 是我错了, 你不要生气嘛。我以为就我会吃醋呢, 没想到你也会吃醋。”
云妙晴橫了她一眼:“我会吃醋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都没见你为我吃过醋。”霍岚趁云妙晴慢下脚步之机再次捏上云妙晴的袖边。
“你没见过又不代表没有。”云妙晴又扯了一下袖子, 霍岚这回任凭云妙晴怎么拉扯都坚持不放手, 心里的小烟火一簇一簇砰砰绽放个不停。
就这一次云妙晴为她吃醋对霍岚来说已是难得,没想到以前竟然还有过!这人整日看着云淡风轻, 从不多过问她跟谁来往, 也不会像她一样耍小机灵哄得对方亲她抱她,她还以为云妙晴对她没有她对云妙晴那么强烈的独占欲,原来云妙暗地里也有吃醋, 只是不说而已。
呵,闷骚!
“还有什么时候,你告诉我嘛!”
霍岚扒拉着云妙晴撒娇,大街上云妙晴怕撕坏了衣服,不好跟霍岚硬扯,驻了脚步望向霍岚:“那你先说,你刚才总是走神在想什么呢?”
“想那位琴姬姑娘啊!”霍岚确认了云妙晴的心意,胆子又肥了,故意钓的云妙晴黑了脸才笑眯眯说道:“她那样直勾勾盯着你瞧,跟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气死我了!”
云妙晴怔了一下才想起霍岚说的那个场景,当时她说了要帮琴姬重得花魁的名头,人家那般热辣地盯着她哪是在瞧她本人,是在透过她瞧那花魁之位呢!
“就为这个?”云妙晴半信半疑。
“我有多在意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嘛!”
“那你先前怎么不说,这可不像你呀?”
云妙晴这话勾起了霍岚刚才纠结好久的事,她低下头,背着手踮起一边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小声道:“我这不是怕你又觉得我幼稚麻烦……”
这是还惦记着前几日说年纪小那回事呢!云妙晴恍然,眼前人一副敢怨不敢说的小委屈样儿怪可爱的,她笑着戳了一下霍岚的脸,嗔了一句“有病”便径自走了。
霍岚一听云妙晴说话这调调,那还不知人已经不生她的气了,立刻蹬鼻子上脸追着云妙晴缠问先前的问题:“你问的我都说了,该你告诉我你还什么时候吃过我的醋。”
云妙晴不理她,霍岚就黏在人身边一遍一遍问,云妙晴终于被她问得受不了,在路过一个巷口时将人反手拽了进去,捏着霍岚的下巴堵住了那张烦人的嘴。
霍岚:“!!!”原来勤问问题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呢!做人果然需要不耻下问!
这个由云妙晴发起的吻很快便被霍岚掌握了主动权,两人在这狭窄的巷子里你来我往纠缠了好一会儿,一个醉汉哼着小曲儿从她二人身后经过,霍岚下意识转身将云妙晴护在了阴影里。
“我还当是哪对奸夫□□在这里偷情,原来是俩男的,晦气!”
霍岚听见开头都打算动手了,结果下一句让她当场愣住,待回过神时那醉汉早已晃悠悠走远。
“咱俩扮了伪装,他把我们认成了两个男的。”怀中人憋笑憋了半天,霍岚看着云妙晴的笑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和云妙晴在一起太久,差点忘了在世人眼里除了男女恋情,其他诸如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都是不正常的。霍岚借着广袖遮掩跟云妙晴十指相扣朝书院走去,十分庆幸幸好她遇上的是云妙晴,幸好云妙晴也可以不顾世俗地喜欢她。
接下去一段时间都过得堪称闲散,白日云妙晴时常会带上徐家几名奴仆出门,留霍岚在房中看书,有时也会在书院呆上一整天,跟书院的先生学子说古谈今探讨时事。到了晚上她则会叫着霍岚一道去溧汶河边闲逛,不止去仙琴居一家,二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溧汶河畔的青楼妓馆几乎全走了个遍,到后来霍岚闻着那些青楼里特有的甜到发腻的脂粉味儿都犯恶心。
这日两人又去了一家青楼,楼里的姑娘那叫一个热情似火,霍岚跟云妙晴说了只听曲子不用她们倒酒,她们还非要一杯接一杯尽逮着云妙晴灌,一定是看出云妙晴酒量不好了。
为拦着她们,霍岚费了老大劲,就差掀桌子发火,被那几位姑娘蹭了半身脂粉口红。
“真搞不懂那些男的怎么可以天天来,都不会腻么?”霍岚站在溧汶桥上抖了抖衣领吹风,可惜她衣袖上满是口脂印子,被风一吹那股子让她难受的香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这里姑娘多呀,腻了这个还可以换那个。你看那些嫖客大多都是成了家的,家里有人尚且收不住心,还指望他们在外面能专情么?”云妙晴有霍岚护着,衣服上没沾上太多,却也零星有几处,她用帕子擦了两下见擦不掉,只得随它们去了,倚着栏杆跟霍岚一起享受溧汶河的晚风。
“最可恨的是那些一边说着没钱卖了自己的娘子女儿,一边拿着她们的卖身钱去嫖的,今日要不是你拦着,我一定拧掉那人的脑袋!”霍岚恨恨拍了一下桥上的石雕栏柱,她倒不是怪云妙晴,她俩本来就是逃犯,还在闹市街头杀人,生怕不够去吃牢饭的么?
可想想真的窝火,她们这一个月里走访的青楼,有差不多一半开于战乱之后,里面的姑娘好多都是被自己的丈夫、父亲亲手送进去的,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卖完妻女又还去嫖,才让溧汶河畔的皮肉生意越来越火爆,让越来越多的姑娘身陷火坑。
“这些人固然可恨,但你没法将他们赶尽杀绝,得要从源头上想办法。”云妙晴眺望在灯火映照下金光闪闪的溧汶河,“这些新开的青楼背后老板都是袁氏商行,而以前就有的青楼,现如今能拿得出好酒好菜招呼客人的,也都有袁洪厚在背后分利,需得等咱们整垮袁洪厚之后,才好肃清这里的乱象。”
“还得要等多久啊……”霍岚叹气。
“快了。”云妙晴淡笑道。
当晚两人回去,在书院外遇见了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银杏。”云妙晴远远瞧见了坐在书院匾额下方石墩上的人。
“小姐!”银杏听了云妙晴的声音飞快奔过来,言语很是欢快,“我就说瞧着有点像呢,你俩穿这身打扮,天又黑,我一时没敢认。哎霍岚,你是不是长高啦?”
霍岚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银杏,当年云宅一别不知不觉竟已有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怎么来了?”云妙晴嘴里这样问,但神情似乎没有太意外。
所以意外的只有自己么?霍岚想起从前这对主仆就有好多小秘密,心里难免有点吃味。
“当然是亲自给你送东西呀!你信都写到我娘那里去了,我怎么能不来呢!我下午到的这里,他们说你跟霍岚出去了,我不知要去哪儿找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想能早点儿见着人!”
银杏还和从前一样,别人问一句能说上十句,别人不问也能自己一个人讲得起劲。
三人沿着青砖往山上走,云妙晴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的性子,专程跟你娘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
“你还说呢!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还是我有一天翻我娘的书信才瞧见的。”说起这事银杏脸上仍有不甘心,不过很快又被得意取代,“我为此在家闹了好大一场,她现在可不敢再跟你合伙瞒我了。”
云妙晴轻笑:“是么,可把你能耐坏了。”
“那可不!”银杏话头一转,朝霍岚伸出双手捏住霍岚的两颊:“好你个小妮子!我走的时候叮嘱你好好照顾小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把人都拐到床上去了?”
她在相府跟云妙晴一起长大,深受云相那一套歪理邪说的影响,对云妙晴、霍岚两个女子成亲不觉得多么于理不合,但听闻这个消息时震惊还是有的。
霍岚被银杏捏着脸说不清话,云妙晴替她解围道:“瞧瞧你,几年不见去哪儿学得这些话?大姑娘家说什么床上地下的,羞不羞?”
银杏松了手佯装生气:“小姐,你还像以前一样护着她,我就说你这样宠她迟早要宠出问题来!”
云妙晴笑说:“你现在也是当小姐的人了,怎么还口口声声叫我小姐。相府早没了,我还被朝廷通缉,哪里还是什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