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芙臻摇摇头:“你爷爷和姥爷是有一点交情,但我和你父亲定亲前只见过一面,便是你爷爷领你父亲上门提亲那日。”
那一日宋泰穿的月白暗花纱方补圆领端端正正地坐在厅中左下首第二张太师椅上。他身材魁梧,鼻子高挺,眉目浓如墨。他皮肤不白,但也算不得黑。那天宋泰好像有点紧张,喝水的动作小心又小心,生怕在她父母跟前出错。
当时刘芙臻躲在屏风后头,悄悄看了他一眼,不禁被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
宋玉君点点头,父母的故事在她听来好比外头街上卖的干粮中规中矩,香是香,但嚼起来除了唇齿之间那一点点的香之外,没什么味儿。
刘芙臻:“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该好好打算打算你的终身大事了。和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有没有……”
宋玉君难为情道:“娘,没有。”
她知道刘芙臻想问什么,但她一个女儿家委实羞于袒露自己的感情,仿佛只要说出来就会有失她的身份,显得她有多么想嫁人似的。
“不说就不说罢。女儿大了,心思也多了,不肯和娘好好说话了。”刘芙臻笑,牵起宋玉君的手去找庙里的师父商量供长明灯的事情。
*
普照寺的厢房设在斋堂左侧的院子。从远处赶来寺里进香的香客用过斋饭后都会在厢房歇歇脚再回去。
徐成宇和杨力早早在宋玉君下榻的那间厢房外面埋伏好,只等宋玉君过来就按计划行事。
徐成宇:“都安排好了?”
杨力:“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昨儿杨力便已经在庙里安插了他们这边的人,今儿需要用到的东西,人手他一早就准备好了,包括时间,地点还有路线,他也全部都已经算好。
只等宋玉君乖乖入瓮。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人声,那些在斋堂用过斋饭的香客们都走到院子里来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之间,一袭豆绿色衫裙的宋玉君吸足了周围人的眼球。
徐成宇和杨力想不注意到宋玉君都不容易。
刘芙臻先把宋玉君送到厢房,留下两个伺候的丫头和婆姨后去了隔壁那间厢房歇着。
宋玉君不习惯睡外头的床,她吩咐丫头在贵妃椅上铺上她们自个儿从家里带出来的毡毯,和衣躺下。
丫头见她闭上眼,静悄悄退了出去与婆子到廊下阴影之处闭眼打一会儿瞌睡养养精神。
徐成宇轻声问杨力:“这次挑的什么人?做事手脚够不够利落?要是没分寸我拿你是问。”
杨力眉心一跳,讨好道:“这人是属下千挑万选的,而且属下前儿就把路线,厢房的位置都告诉他了。殿下就踏踏实实把心放在肚子里,属下一定给您一个完美结果。”
徐成宇眉间一紧,他有些看不惯如此油嘴滑舌的杨力。
须臾,一个火夫打扮的青年男子鬼鬼祟祟摸入院子。
徐成宇眉头一挑,盯住那人问杨力:“是他?”
杨力奸笑着点头:“属下都安排妥了,一会儿他直接推开宋姑娘的房门……”
话音未落,只见那男子路线一偏,鬼头鬼脑的推开宋玉君隔壁那间空着的厢房,而后满脸狐疑的走出来,摸着脑门儿发呆。
不对啊,前儿大人说就是左手边第二间的,怎么不对呢?
徐成宇嘴角一抽:“万无一失?”
徐成宇的目光一扫过来,杨力的心跳不觉一紧:“这……这……”
“这就是你说的安排妥了?”
他的安排是妥的,可奈何那个蠢货不妥啊。
杨力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徐成宇盯得难受,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完美解释以撇清自己的干系,只能在心里千遍万遍的咒骂那个蠢货。
那男子忽然用力拍了拍脑门,他仔细看了看这几间屋子。不对啊,院门进来左手边第一间屋子是那间不起眼的杂物房。
怪不得他扑了空!
原来是他进错屋子了。
他调转身回去推开第二间屋子的门,目光左瞥,床上空荡荡的。他心中纳罕,以为自个儿又进错了屋子,转眼一看,右手边的贵妃椅上正卧着一个妙龄少女,体态婀娜。
他顿时失了心神,犹如傀儡般走过去。
屋子外徐言锡和秋岳一左一右藏在院子里的连翘丛后,徐成宇和杨力藏在他们左手边那个足有半人高的水缸后面。
秋岳眼瞧着一个陌生男人闯进宋玉君下榻的那间屋子,心里紧张得不行,扭头就问徐言锡是不是该冲出去。
徐成宇千方百计安排人给宋玉君下药,照道理说这会儿他应该在宋玉君的屋里才对,为什么进去的人却不是徐成宇?
徐成宇在哪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秋岳焦心不已,生怕宋玉君有一丁点儿损失,他催促徐言锡:“殿下。”
“我数到三我们就冲出去。”
秋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一,二,三……”
秋岳一听到“三”,急不可耐地冲出去,活像上了弦的箭一般,可他却没看到徐言锡跟上来。秋岳回头看去,徐言锡还好好在连翘丛后头躲着。
徐言锡:“你先悄悄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速度要快!见机行事。”
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殿下。”
与此同时,徐言锡眼角余光看见水缸处有个人影迅速闪现。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除了徐成宇,还能是哪个。
徐言锡见状上前一步按下不知情的秋岳。秋岳稀里糊涂被徐言锡连拖带拽的拉回到连翘丛后头。
秋岳不明所以:“殿下,你干嘛?我们再不过去,宋姑娘一定会出事。”
那人都进去多久了!他们再不行动,宋姑娘的名声可真就要毁了。
徐言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目光提示秋岳看徐成宇的方向:“你看。”
只见徐成宇快步冲向宋玉君的屋子,并随手朝丫头婆子打盹的地方丢了一块石子弄出动静提醒那些跟着伺候的人。
徐成宇冲进屋子,眼前所见却让他大有脑壳充血的愤怒感。
徐言锡留心看了眼徐成宇方才躲的那个水缸,这才发觉原来杨力也在躲在那后面。
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秋岳纳闷道:“殿下,这事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他想先听听秋岳的见解。
“第一,宋姑娘用的饭食咱们都已经让人换了,应该没有问题,可为什么贼人闯入,宋姑娘不叫也不喊?第二,为什么率先进去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别人?第三,三皇子的目的是逼宋姑娘答应嫁他,既然如此,三皇子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冒犯宋姑娘?第四,属下看得清清楚楚,三皇子冲进去之前故意朝丫头那儿丢了石头……”秋岳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两个丫头和婆子:“可为什么她们还没醒?如果他们只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还弄不醒她们,未免睡的太死了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丫头和婆子应该被人迷晕了,但三皇子并不知情,显然这一手并非三皇子所为。”秋岳思绪陡转:“殿下,这或许是第三人所为。”
可这又是谁所为呢?难道是陆其琛?如果真是她,她的动机是什么?
不对,不对,陆其琛现在应该被他们派出去的人绊住了脚,没工夫插手这儿的事。
难不成是……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下午六点更新~
写到今天才发现前期感情线写的太少啦。
之后感情线会变多的。
☆、第二十八章
陆其琛从银杏树那个院子出来便一路悄悄跟着宋玉君和刘芙臻。刘芙臻问宋玉君想嫁谁而宋玉君只娇羞的笑笑不语之时,陆其琛忍不住扬起嘴角,大有“老师,这题我会,快问我”的骄傲。
宋玉君和刘芙臻在斋堂用过晚膳后便拐道去了厢房。一开始陆其琛是跟着的,不成想,半道杀出来一个所谓大师非说与她有缘要给她看面相,缠住她,不放人走。
陆其琛本来就不信这些,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命也好,相也好,没有一样是永恒不变的,总是因时因地而变化的。
偏偏这个所谓大师怪得很,她不让他看相,他死活不肯走。陆其琛拿他没辙,心想随随便便让他说两句挣两个子算了,不耽误她的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