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周进组,让你好好准备准备。”
绍弘一话音刚落,白禧就倚在车窗上咯咯笑起来,傻里傻气的,笑得绍弘一都乐了:“你傻笑什么呢?”
“你不知道,孙导啊前两天就联系我了,跟我商量过这事儿,日子我早知道了,程南曲还特意跑一趟,其心昭昭,日月可鉴呐。”白禧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颧骨升高,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反复咂摸着绍弘一转达的那一句话。怪不得人说听话听音,白禧都从那一句话里听出一场戏来了。
“行了行了啊,你可别瞎想了,这八字都没一撇呢,人就是跟我客套一句,好在我面前跟你撇清关系,有胆去找你倒没胆子认,就这样你还……”绍弘一话说一半,白禧那头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满眼眶子泪,水汪汪的看着他,顺手揪了张纸巾揉着鼻子。
“您这感冒还没好呢,我瞧着还挺严重。我看啊,也别吃什么麻辣鱼了,去我那做点清淡的给你吃。”
白禧一阵哀嚎:“绍弘一,你压榨劳动人民,不给人好好吃饭。你家离这边远着呢……哎,你直走别拐弯啊,不许拐!!哎,哎,哎。”
眼看着绍弘一轻轻拧了拧方向盘,在路上拐了个弯,白禧瞬间颓在座位里:“大清都亡了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专权。”
“等你好了我立马补给你,感冒吃辣容易坏嗓子,你感冒再不好我都要被你传染了。”
白禧不作声,过了一会拿起手机写了删、删了写,好半天才给程南曲发了条信息:“绍弘一告诉我你来过。进组前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上次帮我搬家我还没谢你呢。”白禧发完消息跟又接着刚才绍弘一的话说:“他对我要真有心思,那就不是他想前怕虎后怕狼了,他工作特殊,感情的事是大忌,不想清楚不做好准备,总会有一天出乱子。不过,他要对我没别的心思,这些就当我没说吧……”说着说着竟睡着了。到红灯的时候绍弘一将大开的窗户关好,又将外套给白禧搭上,却看到白禧的手机收到消息屏幕亮起来,是程南曲在询问白禧后天是否有时间。绍弘一像被那些微弱的光线刺痛了眼睛,迅速将视线挪开,又忍不住看向那个到现在还琢磨不明白别人感情的傻丫头,一时间心头郁结,随及又咧嘴一笑:“罢了,罢了。终归是我绍弘一爱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人,我就陪你到能看到你得偿所愿那天再离开。”
晚上吃完饭白禧帮绍弘一洗碗,只听绍弘一忽然打了个喷嚏,白禧转头看着他就开始笑:“哈哈,小弘子你不会也感冒了吧。”
绍弘一瞪她一眼:“你个没良心的,这不是你传染的?白禧,你再不好起来,传染的人都要绕地球一圈了,你可马上就是万恶之源了。”
白禧没好气,愤愤地回他:“你还是五毒俱全呢……”说着在水龙头下将手涮干净,把指尖的水悉数溅到了绍弘一身上。绍弘一也顺势跟她闹了起来,两个人笑着、闹着,忽然之间绍弘一看着眼前嬉闹着的白禧,心尖颤了起来:“白禧,你要是没那么轴该多好啊,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样的心理建树才能大大方方的祝你幸福。希望你快乐如意是真的,可舍不得也是真的。”
下午白禧回了学校就在忙,一直到晚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才顾得上看一眼手机,不看不打紧,一看就吓了白禧一大跳,下午六点左右程南曲发消息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忙完,白禧颤颤巍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有三个多小时了。白禧一拍脑袋,连忙往校外跑,边跑边回消息:“抱歉,我下午太忙了现在才看到消息。”
程南曲秒回:“我还在,你别急,不要跑,慢慢走过来。”
白禧收到消息,脚步不由得慢下来,可没走两步又匆匆跑起来,心下道:“你还在等,所以我等不及呀,程南曲,我想见你,现在就想见到你。”
☆、倾城牌九
白禧一路小跑到校门口,看到那人还亭亭立在那里才慢下了步子,急喘着慢慢走过去。程南曲见白禧是跑来的忙回身去车里拿了水,等她过来便递给她。
“你慢慢过来就好,下次不要跑,我会一直等的。”程南曲看她只管往肚子里砸水,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就扬了起来,怎么看也像个刚上大学的小丫头啊。程南曲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跑来接他,着急忙慌的,那时他也是递了一瓶水给她,想着这些事心情愈发好起来。
白禧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回他一句“我想早些见到你”,但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就不由得红了些,颧骨也眼见着升高了,明明别人什么也都没说,她那一副娇羞的模样倒像是遭了调笑的小媳妇,大抵天下的女子,哪怕是成了仙女儿妖精的,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总会不由得欢喜,无意中乱了方寸吧。
等白禧倒过气来,稳住了气息,程南曲才开口:“一直没等到你会信息,刚好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就想着不如直接来找你。”
“啊,下午一直在忙没想起来看手机,让你一等等了三个小时,不好意思呀。”
程南曲低头摸了摸鼻尖,温柔地轻笑一声,眼神放在白禧身上,嗓音沉沉地说:“结果是等到了,等多久没有关系。”
这话说得暧昧,白禧猛得抬头,看着程南曲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捕捉些蛛丝马迹出来,好让她能分辨出来这话背后的意思。可程南曲眼神清明,仿佛那话就是字面意思,不必听音,白禧低头,脚尖碾着路上的石子儿,轻声说:“嗯,幸好是等到了。”说完没等程南曲回应便接着问他:“那,我们去哪?”
“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诶,对了,我家楼下有个小公园,北边腾了一块空地卖小吃,去的大多数是小区里的晚上遛弯的人,我们去那怎么样?”
“好。”
不一会儿就到了白禧家楼下,两人把车放好,程南曲将帽子戴好确定捂严实了才下车,无奈地朝着白禧笑了笑。
公园离得很近,没两步路就到了。地方不大,人还真不少。白禧租的房子算是学校的家属楼,来来往往不少认识的人同她打招呼,竟没一个认出程南曲的人来。渐渐地程南曲发觉其实这里更接近白禧的生活圈,那是一个和他的生活迥然不同的圈子,便也不再紧张被人认出来,只跟着白禧一路边走边吃,倒也轻松愉快。
两人转了一圈下来,白禧已经吃得快要走不动道儿了,程南曲因为快进组了,不能像她那样胡吃海喝,就给她拎东西。临了走到出口,看到有人卖些手工的小玩意儿,白禧忽然想起什么,从程南曲手里拿过自己的小挎包掏出枚兔子样的小石子儿来递给程南曲:“这只兔子叫吉祥,是我那年去古城玩的时候在手工店里自己刻的。它啊,兔如其名,真能给人带来好运,我觉得自从它跟了我,我运气就一直挺不错的。把它送你啦,祝你这次的新戏票房大卖!”
“你还给它取名字了。”程南曲一边接过去一边笑道。
“嗯,不管是物件还是别的,取了名字就有了感情嘛。”
程南曲将那兔子捻在指尖仔细看了看,觉着刻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心里的暖意打着转儿,那兔子也越看越可爱。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物件,可若是眼前这人在心里与众不同了,自然送的东西也是别具一格,怪让人稀罕的。
程南曲将吉祥小心收起来:“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这戏也是你的,可我没什么能送你的,等戏拍完吧,也送你一样礼物。”
白禧笑,眼睛扑闪扑闪看着程南曲,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大概是都住到爱人们的眼睛里去了。程南曲看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揉白禧头顶:“走吧,送你回去。”
“嗯。对了,我学校最近有事,跟导演说了晚些进组。”
“大概什么时候?”
“也就比你们晚两三天吧。”
“那到时候我过来接你吧,刚好我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诶?怎么……”
“你写的戏啊,你的韩青出场可够晚的。”
白禧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嘿嘿干笑两声:“好,那我等你。”
——
从那天白禧把陈六从实验室拽出来聊了一夜后,陈六也不闷着一个人钻牛角尖了,生活又恢复了原样,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心吧,陈六打从心里觉得与陈沉之间有了隔阂,却又憋着不说。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一个不说另一个自然猜不着,问题在那搁着不解决,便只会越来越挠人,陈六甚至觉得若是见了那人的面,八成尴尬得话都说不出来。可前些日子陈沉来北城出差顺道去学校看她,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她又欢喜得上蹿下跳,围着她的小老头打转了。晚上分开,陈六回了宿舍仔细盘算,就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矫情,明明这么喜欢那个人,还每天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真是傻,她的小老头怎么会不喜欢她。这么想着,那些问题似乎就都不攻自破了,而那些隔阂早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