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到了风连斋,蹲在风连斋大门口,想起方才偷听到的话,心想叔父确有一段时间是不让他上宫里来的。
吓唬他说宫里有洪水猛兽专吃小孩,后来自己武功见长,胆子也大了起来,偷偷去了,被叔父发现,责罚了他,可说也奇怪,责罚过后,偶尔竟让他跟随入宫了。
如今想来,叔父的一番说辞也颇有些道理,这宫里洪水猛兽是没有,可扎堆聚众的妇人太可怕了,那些嘴说起别家闲话来,也是稀里哗啦的。
皇后算不爱嚼舌根的了,论起别家私事竟然也能到口干舌燥的地步,薛郯想着方才皇后说的话,撇了撇嘴,皇后怎么知道他偷偷上御书房去过……
想那御书房的茶是真好喝,若是配上夜鸾心的茶点,那滋味该多美……
薛郯吞了口唾沫,肚子咕噜咕噜的连叫了好几声,心想这时辰往哪儿去搞点儿吃的呢?
薛郯猫着步子朝风连斋的小厨房奔去,夜鸾心做的点心若还有剩的就真便宜他了,薛郯喜滋滋地边想边在风连斋屋顶的琉璃瓦上快活地翻着跟头。
薛奎安这个名字在薛郯的心里一闪而过,他一点儿也不想想起这个名字,妇人真的很多事……
跟头翻到主屋的时候,薛郯停了停,猫手猫脚的掀开了一片琉璃瓦,想偷偷瞧瞧夜鸾心在不在,若是在,又在干嘛。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此刻屋中的女娇娘竟正扒着男主人的衣服!
薛郯呼吸一滞,人果真不该在路上走着,翻上屋顶偷窥偷瞄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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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液池的饮宴上回来,阮沛马上传婢女端来漱口的茶水,也不知道夜鸾心撺掇那内侍把酒换成了什么玩意儿,苦的他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劲。
鸾心挥了挥手让侍女把漱口的器具放到一边,示意她们全都出去。
鸾心目视着侍女们将主屋的门合上,转头就瞧见阮沛摊到在床上,一副累极的样子。
别瞧他方才小动作不断,颇有些逍遥的样子,其实他今天心气儿不顺着呢,鸾心暗暗想着。
阮沛这个人她不甚了解,不过这厮儿默不作声的时候不见得是恼了,小动作颇多冲着你叽里呱啦傻笑的时候不定心里多堵呢。
鸾心瞧他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那儿,半响,跟死了似的。
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道:
“漱口水呢,这会儿嘴还苦着呢。”
阮沛闭着眼睛,嚷嚷了两声。
“让你的人来,还是我来。”
鸾心道,眼睛盯着阮沛胸腹,应该就是那儿。
阮沛默不作声,鸾心往前一看,这厮儿正用手指绕着一小嘬被盖上的流苏发着呆呢。
心气儿不顺,连身体也不顾了,鸾心心头一股火噌就起来了,两步走到床前,膝盖一抬往跪在床边上,就开始扯阮沛的腰带。
阮沛一把擒住鸾心的手腕儿,不让她动,两人无声地较劲儿。
然后就是屋顶上一阵声响,鸾心大喝一声:
“谁?”一枚银针就往顶上射去。
“是薛郯。”
阮沛瞧着鸾心涨红了脸,焦急又后悔地的眼神直直盯着房顶。
“你料想他一根银针都躲不过?”
阮沛放开鸾心的手,坐了起来。
“还不进来。”
阮沛整了整衣裳,在孩子面前,风度还是该有的。
鸾心对阮沛仔细理顺自己衣裳的动作嗤之以鼻,这厮也就在孩子面前装人。
“对不起,叔父,郯儿不知夜鸾心正要向你行那苟且之事。”
薛郯进来之后支支吾吾道。
阮沛才入口的漱口水来不及吐进盆里,直接就喷在了地上。
转头瞄了夜鸾心一眼,却对上夜鸾心正瞪着他的脸。
“郯儿过来。”
阮沛往薛郯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小子搜一下就往外跑。
鸾心把门一甩,这回用了些力气,“嘭”好大一声,不理阮沛的扫她的那一眼。
“你给我坐过来。”夜鸾心拍了拍床沿。
阮沛瞧着她眼冒火星的样子,跟那日在昭阳宫外向他扔狐球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女人死脾气,刚想张口来句“你以为你是谁,我也很想吵架”可惜这句还没出口,鸾心提高音量又甩出一句:
“快点!”
于是两人这么互相瞪着,阮沛在鸾心再要发话的时刻,向床边走了过去,这下终于卸下了饮宴上边喝酒边嬉皮笑脸的面具了,满脸不高兴。
鸾心全然不看他此时的眼色,解开了他的腰带,外衣一掀,巨大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贴身的白衣上氤氲大片的血气!
这厮儿重伤!
☆、第 67 章
方才还喝酒喝个没完!今早还想吃那通血的艾草团子!
夜鸾心一腔的怒气正在五脏六腑中上蹿下跳。
她死命忍着不让手抖,揭开了最后那层白衣,这厮儿还包扎过,可有什么用?伤在腹部,今早就发现伤了,可如今还没止血。
伤口用白布裹了好几层,全都被学浸透了。鸾心再也忍不住了道:
“我说呢,喜洁好白的公子沛,今儿怎么换了身黑袍,原是这享誉四国的高手也有被制住的一天?还是在公子您的地盘上。”
鸾心本就是嘴皮子很溜的人,到了北境,人生地不熟的给压了下来,今儿找了阮沛一天,瞧着阮沛气的快黑的脸,骨子里的刻薄话再也忍不住了。
“阮沛,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矜贵!你手下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一个萧晋一个柴风,瞪人倒是厉害,做事儿呢?”
鸾心想起那日从崖底回来的,阮沛这俩副将,那眼神感觉片刻就要将她生吞了去,以为多护主呢,现在呢?
鸾心嘴里叽里呱啦,在主屋走来走去,心里想着是找药箱,唠里唠叨就把药箱放哪儿给忘了。
她见阮沛也不答话,就只是躺着,顿觉这厮恐怕半句都没把她讲的听进去,歇了口气,才想起药箱的位置,把药箱拿出来,用剪刀慢慢将那染满鲜血的白布轻轻剪开。
一道很长的剑伤露了出来,随着阮沛的呼吸,新鲜的血液还往外渗着,翻出的皮肉触目惊心,鸾心咽了口气,深呼吸,往棉团洒满了酒,先要清理干净才行,可这样可怖的剑伤,鸾心是第一次见,顿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鸾心猛回头,瞧着是薛郯,方静下心来。
薛郯拿来一个巨大的药箱,鸾心瞄了一眼药箱上的贴条,这是随军医药箱。
鸾心从薛郯手中接过药箱,撇了薛郯一眼,这小鬼呆了。
“放心,这就把伤包好,你叔父没事的。”
薛郯也不答话,只是愣愣地站着。
鸾心用棉球反复将伤口清理了好几遍,往伤口上洒上止血的药粉,掏出薛郯拿来的白布,准备包扎,让阮沛直立起身子,他一动也不动,鸾心就伸长了手扯着白布往阮沛的身下钻,硬是缠了阮沛的腰好几圈,一场包扎,跟给死尸裹布似得。
鸾心满头是汗,薛郯瞧着的差不多了,往里看了看。
“夜鸾心,你的手怎么了?”薛郯道。
鸾心还没回答,阮沛猛地起身,抓住鸾心右手,支在鸾心的眼前,险些打在她鼻梁上。
“这是什么?夜鸾心?恩?堂堂阴昧真人坐下弟子,应付一个祭舞舞姬,一招未出,反倒自个儿把自个儿弄成这样。”
阮沛此刻眼神阴沉起来,眸色发黑。
鸾心本想撒个谎,没想到阮沛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伤是方才鸾心准备卸下舞姬的胳膊,太过紧张,将自己的丝线捏的太紧。
这时候手心里一道道纤细的血痕密布,像一张网。
“我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鸾心抽回自己的右手。将阮沛身边剩下的包扎物什收拾好,看也不看阮沛就向外走去。
鸾心风一样就往书房走,出尘在一旁一路跟着小跑。
“公主,何事?”出尘满脸疑惑。
“阮沛受了重伤,可如今西祁和南烟都有贵客在映天,若是让皇上知道,恐怕会疑心是别国所为,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干,可疑心南烟会多生事端,阮沛整整瞒了一天,恐怕也是不让旁人知道的意思。”
鸾心示意出尘磨墨,飞快动笔写起来。
“公主,怎会这样。”
出尘听得目瞪口呆,想来昨日晚上公子沛和公主还在昭阳宫外争吵,当时满宫都是公子沛的人,只是一夜公子沛就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