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咖啡店,我和陈医生都是安安静静的,面对面而坐,同喝一杯咖啡,但相视无言。
后来我发现,那是我和陈医生的常态,我们不似其他夫妻那般黏腻,我们有自己的相处姿态,偶尔说一整天的话,偶尔一整天不说话,那都是我和陈医生独有的相处方式。
闲情逸致逛了大半天,又去了著名的先锋书店坐了会,紧接着就是去了颐和路,那里的洋房堆积,梧桐纷飞,此情此景真是百看不厌。
如果注定有一场烟雨,我希望它盛放在南京这座古城,在那烟雨朦胧之际,我撑着伞,在深人雅致的颐和路,一抬眸便看见了你。
到苏州的时候是晚上,订的民宿就在平江路,民宿老板出差去了,没有来招待我们,而是将房间密码发给我,让我们自行入住。
还挺有意思。
姑苏温柔,这话一点也没错,不仅人温柔,就连夕阳也温柔的有些过分。如果来苏州,没有来金鸡湖看日落的话,那简直是人间十大憾事。
陈医生说:“日出你是起不来,日落你正好赶上。”
这话,一定就是揶揄我来着。
我笑,还是用五音不全的音调唱起了琼瑶剧的片尾曲:“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并肩看天边的落日……”
他从背后抱住我,突然开口和我合唱,还尝试将我拉到正确的音调上,可惜,他失败了。
“你怎么会是音痴呢。”
那是迷惑了陈医生几十年的问题。
我假装打了他一下:“没有音痴,我的音是准的。”
在音痴的世界里,他们的音就是准的。
陈医生也不躲我的打,笑的乐不开支:“对对对,全世界你的音最准。”
“……”
杭州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原本是订了高铁票去杭州,但在苏州的最后那个早上,陈医生和几个同学在平江路偶遇,先是吃了个午饭,最后不知怎么就跟他们的车一起去杭州。
我退了高铁票,问陈医生:“人家顺路吗?”
刚好从我们身旁经过的一个同学听了,连忙点头:“顺路顺路,非常顺,我们就是去西湖的。”
“去玩?”我问。
他们笑了笑:“研讨会。”
我数了下人数,又问:“都去吗?”
最后陈医生笑了,毫不顾忌地将我搂在怀里:“小傻瓜,还怕去不了杭州吗?”
有人见状,调侃道:“这还是我们医学院沉默寡言的陈医生吗?怎么娶了个媳妇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对对。”有人附和,“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婚结了,我们可不同意啊。”
看着陈医生被同学们捉弄,我乐的像个孩子。
两部车,八个人,刚刚好。
一个女医生和另外三个男医生一辆车,我和陈医生跟两个男医生一辆车。那个女医生我没见过,吃饭的时候她也不再,像是刚从哪里赶过来一样,上车前特地来和陈医生打招呼,看见我站在陈医生旁边,微微愣了下,陈医生介绍说:“我太太,艾欢。”
女医生表情有些微妙,但很快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秦汝。”
“你好。”我礼貌的跟秦汝打了个招呼。
后来有人建议:“让秦汝和陈夅一部车吧。”
陈医生笑了笑:“这是想让我加班啊,我可告诉你,这回我是来度蜜月的。”
度蜜月三个字一出来,个个朝我投来了谜一般崇拜的眼光。
我:“……”
秦汝是个有眼力见的,听了陈医生的话,连忙说了几个理由,上了另一部车。
我用粤语对陈医生说:“有情况啊。”
陈医生笑笑,推着我上车。
然后,从苏州到杭州的路上,我就听前排的两个医生跟我普及陈医生大学时期招蜂引蝶的诸多故事,当然啦,秦汝就是其中一个。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级,遇上了优秀的陈医生,不可置否的是都会被他所吸引,秦汝喜欢陈医生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陈医生对秦汝没意思也是全院系都心知肚明的事,两人也曾把话撂清楚,但好笑的是当事人说开了,旁观者还不肯罢休,非要给两人助攻。
开车的医生说:“弟妹你别介意,我们学医的每天都绷着一根弦,全靠八卦解压。”
副驾驶的医生说:“对,秦汝和陈夅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我们每次见面都调侃的。”
陈医生一脸无奈:“你俩都说了一路了,现在解释是不是太晚了?”
开车的医生说:“这不是看弟妹和你如胶似漆,不是随随便便几句闲言碎语能挑拨的嘛。”
这医生倒是会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乾隆的后宫混过一些时日呢。
“弟妹哪里人?”副驾驶的医生突然转移话题。
我回答:“广东人,和陈夅一个村长大的。”
“哟,青梅竹马呀!”
“对啊。”我笑,“所以尽管不是如胶似漆,就我俩认识的时间而论,也足够耗掉一箩筐追求者了。”
没想到我会反调侃,副驾驶的医生放声大笑:“老严,你也有今天啊。”
医生们将我们送到了民宿,然后就跟我们分道扬镳了。
逛西湖那天,我突然提起那几个医生来:“看你们平时忙的四脚朝天,不像是有时间联络感情的样子。”
陈医生说:“医生这行就是这样,平时见不了几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如果见了,不喝几杯都说不过去。”
“那要找个时间把他们约出来吗?”
陈医生摇头:“这次不约。”
“怎么?”我问。
他说:“如果不是在平江路偶遇,我会装作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他几分坏笑:“他们到江浙一带开研讨会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
“嗯。”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蜜月。”
这答案,让我说什么都不太好。
“满意吗?陈太太。”
“陈太太很满意。”
至于怎么结束这段蜜月旅行的我忘了,我只知道回程的时候我们都很舍不得,因为离开了杭州,回到广东,我们必然各归各位。
事实上也如此,大半个月的时间陈医生都泡在了手术室,好不容易结束了恶战,又被召唤去了市内开研讨会,又是三天时间。
再见面的时候,新年已经过了半个月,陈医生的第一句话便是:“陈太太,新年快乐。”
我笑:“真不容易。”
他低头看了眼我的电脑:“写什么呢?”
我滑动鼠标给他看:“写个故事,关于我们的。”
他大概看了几眼,问:“什么书名?”
“没想好。”我答。
他将我电脑合上,抱着我躺倒床上,轻声说:“那就慢慢想。”
“不如你帮我想一个。”
“行,你让我好好想想。”
那句话说话,他应该就睡着了,我往上爬了爬,一手撑住自己的头,斜着脑袋看着睡着了的陈医生,突然觉得,光阴甚好。
没有人可以提起打开自己的结局,所以究竟谁是真爱无人可知,但我愿意,为了你,尝试打开自己的心扉,不管最后和我厮守的人是不是你,我都无怨无悔,因为,我爱你。
春节来临,最让我兴奋的是陈医生可以连休七天假,我们计划去乡下小姨家过年,姜庆刚上高一,早就被妈妈的题海战术给淹没,在我们研究第二天吃什么的时候,他被习题禁锢着,在我们去玩烟火棒的时候,他被习题禁锢着,在我们斗地主的时候,他依然被习题禁锢着。
对于妈妈的教育方式,我不敢有太多的言辞,不管这方法是对是错,但姜庆能够考上重点高中无疑是妈妈方法奏效的最高指令。
一晚,姜庆无精打采的找我,问我一道数学题的解法,我看了他一眼,问:“好像不太开心。”
姜庆哼哼两声:“别人都在玩,就你在房间啃书,你能开心吗?”
我笑:“我小时候可都是这样过来的。”
“所以呢?”姜庆有些反感我的说辞,“瞧瞧你一个数学专业的现在在干吗?文学作家!!!”
我依然笑:“行了,过几天等你姐夫上班了,我悄悄带你玩去。”
一听能解放,姜庆双眼立刻亮了起来:“真的?不骗我?”
“骗你有饭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