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孙氏吃好了汤面,抬袖子擦着嘴角,道,“我刚瞅过了,你这里有两间房,你们两口子一间,我们一家四口住一间。”
李娇娘淡淡挑眉看她,她倒是自来熟呢,替骆诚当起家来了。
不过,李娇娘很快想到一件事情,心中不禁笑起来,便歪着头看骆诚。
果然,骆诚的脸色难看了。
李娇娘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哦豁豁,美好的分居生活要结束了呢!
骆孙氏见骆诚一脸为难的样子,又说道,“你不用替我们担心,现在投奔到你这里,我们能凑合着住,房间大小我们不计较。”
骆诚想说,他没法凑合,他计较。
可他又不能赶走他们。
骆诚便去看李娇娘,问她的意思,李娇娘聪明,她的办法多。
李娇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骆诚:“……”
李娇娘说道,“骆诚哥,九婆体谅我们,我们就这么安排吧?”
骆诚皱了下眉头,只好说道,“好,我去将那房间收拾下。”
“春丫,来,咱们一起来帮你诚四哥。”钟氏站起身来,挽起袖子喊着女儿。
“嗯呢,娘。”
这么商议好,大家就忙开了。
收拾屋子时,屋里会乱得很,骆孙氏就带着孙子,坐到前院的树荫下纳凉去了。
骆诚将空房间的杂物,一件件搬到后院。
李娇娘和钟氏母女负责整理擦洗。
劳作的时间长,李娇娘便和她们闲聊起来。
一是增加熟悉感,二是,打听她们的具体情况,了解她们的脾气。
几句话说下来,李娇娘发现,这对母女的脾气温和,不似骆孙氏那么嘴碎说话不饶人。
“平时都是六婶一人操持家里啊,六叔呢?”李娇娘打听起了钟氏的男人。
房子失火,这一家子不找男人不找别的亲戚相助,居然找到几年不来往的骆诚这里。
可着实有些奇怪。
何况,骆诚和他们家也不是亲戚,只是因为两家的老爷子关系好,才有走动。
但骆诚又说,他和他们一家几年没来往了。
提到自己男人,钟氏的眼神暗淡下来,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没说话。
李娇娘听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春丫没留意她娘的表情,说道,“我爹每年回来几次,大多时候在县城里。”
李娇娘便笑道,“原来六叔在县里做事啊,那里好发财呢。”
“别提发财,他……”钟氏这回,是重重一叹。
“怎么啦?”李娇娘听出了话外之音,钟氏男人有什么情况?
钟氏默了会儿才说,“他运气不好,一直没有挣到钱。”脸上带着怒意。
估计不像是运气不好的原因,一定是别的情况。
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最败人际关系的。
李娇娘不问了,只说道,“现在这世道,发财难啊,看看骆诚,不就是这样的?他不用养老养小,家里依旧是破破烂烂的。”
话题转移,钟氏神情才缓和下来。
她笑着道,“骆诚以前只有一个人,没人提醒着,如今有你帮衬着时时提醒他,他迟早会发财的。”
李娇娘笑道,“哈哈哈哈,托六婶吉言。”
……
骆诚行动很快,不多时,西侧间屋子就被他搬空了。
他将那块他睡觉的门板,重新装了上去。
钟氏和春丫将屋里清扫干净,将窗户棂和墙壁都擦试了一番。
李娇娘找出原先她睡的那块宽木板,给他们当床。
“家里没有多的床了。”李娇娘叹了一声,对钟氏道。
钟氏笑道,“大夏天的,不睡地上就行。”
骆孙氏伸手按了下木板,皱着眉头道,“有点儿薄呢,会不会塌?”
骆诚担心她要李娇娘的新床,闷声说道,“娇娘睡的新床是牛二婶送来的,牛二婶说,只给娇娘用。”
骆孙氏不高兴了,“诚小子,我又没说要你们的新床,我哪能要你们的新床?我就随口说说,你咋这么说呢?”
李娇娘:您老不要最好!
她什么都可以让,但有两点不让,男人不让,新床不让。
钟氏见他们聊翻了,打岔说道,“娇娘煮的凉茶差不多凉了吧,我去倒出来,大家喝点凉茶解解暑吧。今天这天怪闷的,晚上可能会有雷雨。”
“哦,我晒的衣裳得赶紧收起来,淋了雨就白洗了。”李娇娘发现钟氏在打圆场,看她一眼,快步走出了屋子,到后院收衣裳去了。
骆诚走出去,给她帮忙去了。
西侧间里,只剩下了骆孙氏一家四口。
钟氏要去倒凉茶,被骆孙氏喊住了。
她坐在“床上”一通抱怨,“瞧瞧这个骆诚,咋这么没出息?处处想着媳妇?我也没有要他的新床啊,他咋说了一大堆的?媳妇收个衣裳,他还巴巴的跟去帮忙。这小子,咋长歪了?小时候那么聪明呢。”
钟氏不说话,站着听。
“行了行了,去倒凉茶吧,渴了。”
……
李娇娘在后院,一件件收着一早洗好晾晒的衣裳,骆诚跟在她身后,帮着她收。
“娇娘,你别生气,等六叔一回来,他们就会搬走的,他们只是临时在我们家住着。”
我们家?
李娇娘喜欢这个词。
她扭头看他一眼,笑着道,“我没生气啦,我只是和他们还不熟而已,相处几天熟悉就好了,你别多想。”
“嗯。”骆诚松了口气。
两人进了正屋,正要走进卧房,这时,他们听到西侧间骆孙氏在说,“春宝她娘,骆诚今天卖了野猪,手头上的钱一定不少,你去找他借点吧,春宝他爹还等着急用呢。”
钟氏说道,“娘,咱们还是别给了吧,他每回都说翻本翻本,可一次都没有翻本过。”
骆孙氏道,“谁说没翻过本?正月里那会儿,他不是拿回一贯钱来?那就是他翻的本,要不是你大正月的哭,他至于一直不翻本吗?你把他的好运都哭掉了!你现在少嚎他几句,他一定会大赚一笔。”
李娇娘:我去,原来钟氏的男人,是个在县里常年赌钱的赌棍?
老话说,借急不借穷,更何况是赌红了眼的赌棍?
她才不借,但担心骆诚借。
李娇娘忙去看骆诚。
第95章 故意这么说
骆诚皱了皱眉头,看她一眼,进卧房去了。
李娇娘:“……”啥意思?
她跟着进了卧房。
骆诚将抱着的几件衣裳放在床上,道,“娇娘,你不用看我的意思,钱归你管呢。”
李娇娘走到卧房的门口,往关着门的西侧间看去一眼,走回来看着骆诚,说道,“可他们是你的亲戚,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的意思是,不救赌棍!
一个子儿也不借!
跪着喊她祖宗也不借!
但她得顾及下骆诚的想法,所以,她这么问。
钱归她管,但她不能全权当家,有说有商量,才是夫妻之道。
如果骆诚说要借,她可以适当的让下步,再敲打下对方,但不借第二次。
骆诚摇摇头,“我不认,他们就不算亲戚。”
李娇娘眨眨眼,“怎么讲?”
骆诚神情黯然,“自打爷爷病倒在床,九婆就不让九公来我家。爷爷过世的当天,我去找他们家求帮忙,但九婆不让家里任何人来。不过,九公后来悄悄追上我,送了我三百文钱,后来还时不时的送些米面给我,直到第二年他过世。所以我收留他们,是记九公的恩情。如果不是九公,我不认他们。”
李娇娘明白了。
想当年他才十五岁,爷爷病死后,无人相助的他多么希望得到骆孙氏的关爱,但骆孙氏不仅不伸出同情之手,还不让其他人相助。
五年后,骆孙氏反而带着一家子上门来,要骆诚相助?
难怪骆诚寒心了。
“那么,这钱你借吗?春丫爹可是九公的儿子。”李娇娘问。
话题又转了回来。
骆诚依旧摇摇头,“不借赌徒,倘若是其他的事情,看在九公的份上,我会借一借,但赌,不借,借了反而是害他。”
李娇娘弯唇一笑,捏捏他的脸,“三观蛮正的嘛,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骆诚脸色一红,拿开她的小手,“别闹。”
李娇娘抿唇笑着,“好好,我不闹。对了,说正事呢。”她放下怀里的衣裳,说道,“咱们卖了野猪的事,想必村里人都知道了,那这债也该再还上一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