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后果太严重。
也许呢?也许就这样做朋友就能让我满足。尤其是在卓子骞新开了一家书店,彻底和我做邻居以后,我离他更近,却也更加踌躇不前。
我见过卓子骞的妈妈,一起吃过饭,听过她的故事,是一个很温柔很坚强的女人。看着她,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姐姐,怕生的毛病都好了很多,心里暖融融的。我也邀请他来我家吃饭,姐夫和宁宁对他的印象很好,来往也就更加频繁。
这样平凡的生活美好得不真实,美好到,我将任何的变故都视为威胁。
那个时候我觉得,做一辈子的邻居,其实也挺好的。
所以说啊,人在温水煮青蛙的时候就应该被泼一盆冷水清醒一下,不然看清自己的内心实在太难了。
卓子骞无意碰我一下,我耳根子就红了,听到一个男人自称是他男朋友,一边吹口哨一边载着他扬长而去,我连咬破嘴皮吮吸出的都是苦味。
怎么就忘了呢,如果一辈子只是邻居,那他的生命里迟早会出现比我更加重要的男人。
到那个时候,他不属于我,像现在这样快乐单纯的时光,我也没有资格分享。
我站在路口问自己,我真的能沉得住气吗?
答案是不能。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好在有事要忙,也没有太多闲工夫面对心里的一团乱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哪怕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还是会忍不住用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一个老顾客的婚礼定在周日,我忙着准备各种捧花和花束,巧的是卓子骞也在为他朋友的婚礼做准备,每天空闲的时间全拿来手写请柬了。
更巧的是,我的老顾客,他的朋友,竟然是同一个人。
最巧的是,新娘是卓子骞的初中同学,也是小时候和我一起玩、八岁后离开村庄失去联系的女孩。
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发现自从遇到卓子骞后,我的生活像是突然变了个轨道,充满了各种意外和惊喜。
婚礼上,卓子骞无奈地给我解释,那天自称是他男朋友的人是他的好友,他还是单身。我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惊讶,欣喜,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涌了出来,到最后剩下的是愧疚。
为这段时间刻意的冷落他愧疚,不管他是否注意到了,不管他是否真正在意。
也为自己的固步自封而愧疚,如果现在我不努力争取,那就得做好他被别人抢走的准备。
我很幸运,这次只是虚惊一场,顺带点醒了我这个呆子。
好歹试试吧,一步一步来,去琢磨最舒适的相处方式,试探他能接受的最短距离。
想通这一点后,我的生活再度变了一个色调,从明黄色变成了暖橘色。我大方地接受卓子骞的好意,也大方地领他深入我的生活。
我们于夏天相识,一起走向冬天。
他进入我的世界,分享我的幸福,替我扫荡阴霾。
宁宁在学校被欺负的时候,我恨自己除了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卓子骞冷静地帮我处理了这件事,安排宁宁转学,安抚暴躁的我,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将我爱的小侄女从噩梦里解救出来。
他是从寒风骤雨里走过的人,比我见识过更多的悲剧丑恶,怀抱却还是那么温暖。
是我心安之处。
这个世界上,有谁没有伤疤呢?我知道哪怕再开朗的人也会有不愿言说的痛楚,再亲密的两个人也不可能知晓彼此的全部,尊重和陪伴才是最被需要的爱。
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爱着卓子骞。
我们各自持有爱的法则,我尊重他拥有自留地的权利,他认为坦诚是基本的要求。他希望我能够保护好自己,而我会在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以前听别人说过,爱到深处会变成本能,连我自己都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到了那一步,本能就已经给了我一个答案。
在巷口,替他挡下那块石头,是本能。
在床上,偷偷吻上他的前额,也是本能。
其实那个时候我什么都还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汹涌的爱意,不知道该选什么时候向他坦白;但后来卓子骞告诉我,很多时候不需要把所有事都想得清清楚楚,遵从内心的选择,上天会给你想要的。
他说得对,或者说,即使他说得不对,我也没法验证了。
我想要的东西,都是他给我的,他就是我的上天。
猝不及防的,我被揭穿,他拉住我,我们唇齿相依,在医院的一角拥抱接吻。似乎一下子什么都变了,但我们都知道,这场变故从太早的时候就埋下了引线,缺的只是一个引爆的时机。
卓子骞问我,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思,我笑着让他自己琢磨,不是为了故意吊着他,只是还沉浸在兴奋的余韵里,根本组织不好语言。
在他苦苦思索的那一周,我偷偷地,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太久没有碰过吉他了,练一首新曲子真的挺难的,晚上练习的时候还被邻居控诉过扰民,但我还是厚着脸皮坚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站上舞台。
我要给我爱的人一场永远不会忘的告白。
一曲将了时,卓子骞站在舞台下,抬头与我相望,手里捧着花,眼睛里映着花和我。
我没有接过花,而是牵住了他的手。
他才是上天赐我的玫瑰。
答应的番外还有两个,但最近三次很忙很忙(详见微博),所以会晚点写,暂时先到这里啦。
再次感谢。
第45章 番外三:岁岁
北京,四月,和风煦煦,携春而来。
嘈杂和喧嚣绝非车水马龙的现代化街道的专属,声音回荡在胡同口成为了另一种热闹。近年来老街两旁流动的早点铺汇成一条龙,狗吠却渐渐隐没于鼎沸人声中;大概是阳光太好,一切不必起早贪黑的生灵,都更变本加厉地耽于享乐。
阳光在我的手腕上拴了条金色的链,拽着线头猛地收紧,我被突如其来的热浪扑面,睁开了眼。
郑青云侧身睡在我身旁,阖着眼,我不忍将他唤醒,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到院子里去找我放着音乐练太极的姥爷姥姥。
“起来了,起来了。”
听见我的脚步声,姥姥没回头,依旧气定神闲地随着音乐的节奏出招,只是掀了掀嘴皮子:“年轻娃,懒得很,太阳催着都不起。”
姥爷收步,立在树旁,笑吟吟朝我招手:“外孙儿过来,你对象呢,还没起?”
奇怪得很,“对象”一词再平凡不过,出自我姥爷之口却轻易使我红了耳根。
“他有点认床,昨天很晚才睡着,”我拈起一片落在我头上的叶子,随手扔在地上,“让他再睡会儿。”
我没敢当着两位老人的面道出真相,其实郑青云压根没什么认床的毛病,不过是昨晚上床后缠着我折腾到半夜,睡眠时间不足罢了。
这是我们来北京的第二天,踩着三月的尾巴赶到,一觉醒来已是新的一月。
四月的开头是清明,诗曰“清明时节雨纷纷”,北京的空气里却嗅不到一丝潮湿味。这次专程来看姥爷姥姥,是母亲的意思,让我带着郑青云来见见二老,顺便踏春散散心。
一套动作练完,姥姥关了音乐,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回房,沏了一壶茶后端出来,边走边嘀咕:“你们这些小娃娃,娇贵得很,好吃好住伺候你们……”
“老太婆,都八十多的人了,嘴巴还那么毒。”姥爷出言打断,做出责备之态,话里却并无讽意。他抬手拍拍我的胳膊:“小骞,姥爷想和你对象说说话,那孩子,不怕生吧?”
提前给郑青云打了招呼,二老面对小辈也算是和蔼的人,自然不会有太多顾虑。我说:“青云大方着呢,姥爷,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在旁边听吗?”
姥姥坐在一旁摇蒲扇,依然是慢悠悠的,带起微风几缕:“有什么不能听的,老头子唠叨,不过是要和你们讲从前的故事,那些事,我听了几百遍,耳朵都起茧子咯!”
姥爷无奈地瞥了眼姥姥,遭人瞪了回来,认命般地摇摇头,与我相视而笑。
建国之前,姥姥是举人老爷家的嫡孙女,矜持娇贵,风光无限,姥爷只是一做木工的匠人,若论门当户对,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大小姐偏偏就看中毛头小子,逞着一股子傲劲儿,不求入赘不收重彩,竟就这么嫁了,布衣粗食地过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