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肯定能想到的。
不过不知出于甚原因,她并未给傅家置办画舫。
大概是傅二老爷那样的渣男不配吧。
“姑娘,请随小人来。”崔溶引着傅谨语,朝最中间那条三层楼高的画舫走去。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果然是崔九凌的做派。
要乘画舫就乘最好的,绝对不可以被旁人比下去。
走进画舫一楼大堂后,就见崔九凌歪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个酒盅,正自斟自饮,好不自在的样子。
傅谨语才要跟他行礼,不经意间朝外一瞧,顿时惊呼一声:“竟然是玻璃窗户?”
她这才发现,这座画舫的窗户,竟然安装了平板玻璃。
虽然这平板玻璃的质量跟前世的平板玻璃没法比,透明度不够高,气泡又太多,整体颜色还偏绿,但这在古代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大齐至今没能捣鼓明白玻璃的制作工艺,故而所有玻璃都是西洋来的舶来品。
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
其实价格倒是其次,主要是有价无市。
裴氏这样嫁妆丰厚的人儿,春熙院也没有安装玻璃窗户。
靖王府也只崔九凌常用来待客的书房窗户更换了玻璃窗,靖王太妃的正院跟他的风清苑,却是一块儿都没瞧见。
她转动着脑袋观察了下画舫一楼,又返回甲板上,朝上打量了一番。
然后就忍不住咂舌。
这丫竟然将画舫的一楼跟三楼共计十六面窗户,全都装上了玻璃!
这个败家子!
有这么多玻璃,把靖王太妃的正院跟他的风清苑的窗户更换一下不好么?
那可是能极大的提升日常生活幸福度的。
不比拿来装饰这一年也用不了几回的画舫要强太多?
心里这么想的,她嘴上也就直说了出来:“王爷手里有这么多平板玻璃,怎地不拿来更换靖王府的窗户?”
崔九凌:“……”
自个为了叫她开心,叫人花高价搜罗来十六块儿平板玻璃,装在了画舫一楼跟三楼的窗户上。
结果她一来就质问自个。
嘴上说的还算客气的,心里只怕在暗骂自个“败家子!”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脑瓜子里不装些浪漫的风/花/雪/月,偏这般务实,真真叫人无语。
他没好气道:“玻璃又不是用过一回就不能继续用了,待过了今日,本王便叫人拆下来,装到正院跟风清苑的窗户上。”
傅谨语闻言,立时笑了,欣慰道:“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就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拿脸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笑嘻嘻道:“哎呀,王爷折腾这么一场,必定是为了让我能好好赏一回灯,我真是太感动了。”
崔九凌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吩咐崔溶道:“启航。”
*
片刻后,画舫缓缓前行,将周围一众大小画舫甩在后头。
“坐。”崔九凌一抬下巴,示意傅谨语在他对面坐下。
然后替她斟了一杯酒。
傅谨语捏起那酒盅,凑到鼻翼闻了一下,斜眼看着他,笑嘻嘻道:“王爷准备了美酒,莫非打算将我灌醉,然后好行甚不/轨/之/事?”
崔九凌:“……”
他错了。
他不该说她务实的,她这人脑子里的风/花/雪/月,怕是比大齐所有的话本子加起来都多。
他无语道:“本王若想做甚,谁能阻止得了?用得着将你灌醉趁人之危?”
傅谨语哼唧道:“那可不好说,毕竟王爷那么在意我,我要一哭,你可就狠不下心去了。”
“本王这般冷酷无情的人儿,会在意你哭?”崔九凌冷哼一声。
傅谨语立时将帕子往眼睛上抹去,嘴里道:“要不要跟我赌?”
“行了,大过节的,少兴头。”当过一回小狗的崔九凌坚决不上当。
*
两人对饮了几盅。
然后崔九凌叫人取来他俩的斗篷,披上后,他亲自替她系上系带。
然后牵着她的手爬上三楼。
三楼比京城大多数建筑都高,站在三楼的玻璃窗前,瞬间万家灯火入目。
崔九凌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的发香,轻笑道:“开心么?”
第75章 75 愿与语儿长相厮守,恩爱两不疑。……
开心么?
傅谨语撇了撇嘴。
先是崔溶去傅府接人时给了她个惊吓, 接着坐着马车摇晃半个多时辰来到西郊码头。
上画舫后,也不过喝了几盅青梅酒,然后便开始吭哧吭哧的爬三楼。
而透过三楼的玻璃窗朝外看去, 说好听点叫万家灯火, 说不好听点……
远处那些灯笼映照出的影影绰绰的微光,拉个剧组过来, 就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若不是眼前的美人值得,她早扭头就走了。
回家瘫在烧的热乎乎的炕床/上看话本子不更好么?
然而下一瞬, 她就叛变了。
绚丽的烟花自甲板上冲天而起, 在月明星稀的半空中绽开。
一束接着一束。
甚至几束, 十几束同时在夜空中绽放。
时而如云霞般, 将天空染成绯红。
时而火树银花般,让天空金灿灿一片。
恢弘而又绚烂。
惹的四周的画舫上不断有惊呼跟尖/叫声响起。
烟花一直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才停歇。
还好窗边摆了张罗汉床,坐着就能欣赏到烟花的全貌,不然一个小时站起来, 傅谨语估计早腰酸背疼腿抽筋了。
她心满意足的抬手勾住崔九凌的脖颈,慢无数拍的回答了他先前的提问:“开心。”
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非常开心。”
且不光用言语表达, 还凑到他的唇上嘬了一口。
崔九凌嘴角立时扬了起来。
自打那日自个将她压在假山上亲/吻, 暴露了自个的心迹后, 她就动辄一副等亲的模样, 再未主动亲过自个。
今儿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起来。
可见自个叫人准备的这场烟花雨, 她是真的欢喜。
既然佳人诚挚相邀, 他怎能叫佳人失望?
于是崔九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俯首吻/住了她的樱/唇。
舌/儿强势的突破齿/门,钻入她的嘴/巴里, 以席卷万物之态在里头搅风搅雨。
*
三丈之外的一艘双层画舫上,崔瑛与傅谨言立在船头,双双仰着头,静默的看着斜前方那艘画舫的三楼。
玻璃窗内,男子强势的将女子拥入怀中,一手揽住她的脊背,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张嘴亲住了女子的樱/唇。
琉璃宫灯照射下,两人身影几乎融为一处。
“都道靖王殿下清冷孤傲,不近女色,不想他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令妹果然手段了得。”
许熏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傅谨言扭头看去,见披了件正红缎面白狐皮斗篷的许熏儿婷婷袅袅的朝他们走来。
一个侍妾罢了,连贵妾都还没挣上呢,也配穿只有正妻才有资格穿的正红?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了。
傅谨言冷哼一声:“这话许姨娘该到靖王爷跟我妹妹跟前说去,兴许他们会看在你是世子侍妾的份儿上,大度的不跟你计较。”
崔瑛抿了抿唇。
靖王连自个这个世子都斤斤计较,更何况是自个的侍妾?
熏儿说话不知分寸,阿言拱火让她作死。
熏儿不上当就罢了,若果然上当,最后还不得自个出面去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阿言,他们未婚小夫妻相约赏灯,熏儿这个姨娘哭着喊着非要跟来不说,还披件正妻才能穿的正红斗篷,阿言心里能痛快?
可熏儿是母妃的内侄女,他也不好厉言相斥,不然母妃该不乐意了。
他头疼的闭了闭眼。
阿言这还没进门呢,她们二人就已经这般形同水火了。
以后还得了?
他忙不迭警告许熏儿:“千万别在靖王跟前胡乱说话,他六亲不认的,到时我替你求情都未必管用。”
许熏儿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嘟嘴道:“我又不傻。”
崔瑛这才轻舒了口气,忙叫人放慢航速,与靖王府那艘三层画舫拉开距离。
他们这一慢,就有无数大小画舫缓缓越过他们。
两舫交错时,就会不时听到有惊叹声自这些画舫里传来。
“靖王殿下为博傅二姑娘一笑,竟下了这样的重本,足足燃放半个多时辰的烟火,那得多少银钱啊?几百两怕是不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