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柳皇后都亲自差人来问,问启蕴郡主是不是病了,怎么这回没跟着去骑马?
锦沅:“……”
锦程大笑道:“看你平日野惯了,今天突然大家闺秀起来,连我都不大习惯。”
锦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锦程指了指远处的围猎场:“皇上的皇子们已经进林子里了,没两三个时辰不会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还不去玩一玩?”
渝南地广人稀,边境上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跑马场,锦沅自小就学会了骑马,此时被说的十分心动。
柳画屏也跟着劝她:“跟你大哥去走走吧,成日拘着,人都要傻了。”
锦沅跟着锦程一起到了小一些的跑马场,猎旗被长风吹得猎猎作响。
锦沅身边跟着两个护卫,她对锦程道:“大哥,你不用陪着我了。”
锦程的确有要事要禀报皇上,见这小场子离着人群中心并不远,身边有跟着许多侍候的人,也便放下心来,只嘱咐道:“那你乖一点,别让阿娘担心。”
锦沅乖乖点头,她走去挑马,其中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马看上去最健硕,来自草原带着野性,被两个高个卫兵死死拽着,还在尥蹶子。
锦沅走过去,只有马肚子那么高。
旁边牵马的兵士见这样一个娇嫩瘦弱的小姐过来,连忙劝她:“郡主,这马最野,不好驯服,属下还是给您牵一匹温顺的母马……”
可他话没说完,一抬头就看到锦沅轻盈一跃,一手扶着马鞍,一脚踩住马镫,长腿一跨就坐在了马背上。
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接过士兵递上来的马鞭,高高束起的长发被料峭春风吹的不住飘扬。
跑马的草原辽阔无边,新嫩的青草郁郁叠叠。骏马在上奔驰,如离弦的箭一般迅猛,锦沅手执长鞭骑在马背上,好似飞在云端。呼啸的风迎面扑来,不觉得冷,只觉得痛快。
围起来马道尽头插着曲朝的黑红王旗,看着远,实际上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锦沅勒紧缰绳,手腕微微用力,绕过王旗,又朝来时的起点奔去。
马蹄踏在软软的青草上,锦沅只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她沉浸其中,也就没有及时注意到不知从何处弹来一个小石子,正打在马腿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扬起,马身腾空而起,锦沅被狠狠甩开,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风声擦耳而过,可想象中痛苦并没有发生。
嘭的一声闷响,锦沅落进一个宽实温暖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她正要挣扎。
突然一件披风将她从头蒙到脚,她就这样陷进了一片柔软的黑暗中。
锦沅身子僵直,莫名地,她想到了曲游。
“太子殿下,是你吗?”
抱着她的人身形动了动,锦沅就这样被裹着,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来人的身上。
亲密又暧昧。
“别说话。”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锦沅小心翼翼地呼气吸气,缩着身子不敢动。
是曲游的声音。
温热的呼吸就吐在耳畔,锦沅悄悄红了一张俏脸,她整个人都被曲游压在怀里,与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披风。
明明已经很过分了,但不知为何,她不但发不起脾气来,还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了。
第9章 算计
9.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锦沅齿尖磨着唇上的软肉,闷在黑暗里开口:“殿下,放我下来吧。”
曲游呼吸又重了几分,锦沅看不见他现在的姿势动作,只能感觉到他贴着自己肩膀的手指动了动,上移,最后把披风一把掀开。
“殿下——”
眼前的人猝不及防出现,锦沅一颗心脏怦怦跳动。两个人实在贴的太近,近到能清晰看见他乌黑浓密的羽睫。
锦沅不是不知道曲游长的好看,但却时常因为他周身矜贵不凡的气势而忽略了他精致的容貌。
不知怎的,锦沅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垂下头,低声道:“多谢殿下救我。”
曲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压着唇角命令:“抬头,看着孤王。”
锦沅不情不愿地抬头,后颈和耳垂还隐隐可见绯红的痕迹。
曲游冷下声音问她:“怎么又是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又字,把锦沅再度拉回醉酒的那一天。
其实,她醒来之后已经对当日的事没什么印象了,连那唐公子的名字都没记住,后来想让人悄悄打听一下都没法打听。
还是芳苓跟她说,当日她喝醉了抓着唐公子不放,如果不是太子出面把他抱上马车,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儿来。
锦沅想出声辩解,触到他的眼光又咽了回去,她咬了一下下唇,最终只是小声道:“我又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什么叫没出事?”曲游冷冷一笑,想和她翻旧账,锦沅被他追着训,旁边还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下人。
锦沅觉得没面子,硬着肩膀和他顶嘴:“本来就没事,殿下还是让我起来吧,要是被人看到怕是要误会。”
曲游眉峰轻挑,已经垂下的手再度贴上她的肩,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细腰,微一用力就把她按着自己肩上。
曲游稍稍偏了一下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后颈,他故意将声音放轻,温热的气息裹住每一个字眼,顺着皮肤,一路送到锦沅的心尖去。
锦沅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又被曲游按住,他恶劣地问:“误会什么?误会我们的关系?”
锦沅原本只是随便拎一个借口挡一挡,她答不上来。曲游一字一顿道:“你最好别这个样子,否则我会把你说爱慕我的话当真。”
低沉的嗓音让锦沅半个身子都酥麻,整个后颈都爬上绯红:“我……”
曲游嗤笑一声,将披风再度盖到她的头顶,黑暗再次将她裹住,她清晰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和愈行愈远的脚步声。
她试探地伸手扯下披风,果然寻不到了曲游的踪影,只有两个侍卫瑟缩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锦沅抱着披风站起身,示意他们都起来:“方才的事情不许吐露出去半个字,否则……”锦沅绣着云纹的锦靴狠狠地踏上其中一人的肩膀,用力踩了下去。
两个侍卫颤声道:“属下不敢!”
“最好是这样。”锦沅一双上调的眼睛冷飕飕地将他们两人打量个遍,半晌后又命令,“不要声张,去把世子叫来。”
她说的是锦程,两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锦沅眸光暗了暗。
如曲游所说,她方才的确大意没带护卫侍女,芳苓也被留在了阿娘身边,可这地方宽敞辽阔,不远处就是帝后宝座,到底是谁敢在圣驾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这两个侍卫说是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实际上睁眼瞎一样,连她摔下来都扶不住。
要么是一早被人收买,要么是白长了一双眼睛平白浪费朝廷俸禄。锦沅心中思索,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怀疑来。
这时锦程匆忙赶来,连话都来不及说,连忙握着妹妹的肩膀看她有没有受伤:“怎么摔下来了,怎么回事?”
锦沅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半真半假道:“我没事,只是马惊了。”
锦程拧着眉质问旁边的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若是今日郡主受伤,你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锦沅任他发泄完,拉着他站远一些:“哥,你能帮我查一查,刚才自我离席之后,又有谁跟着离开了吗?”
*
曲游从锦沅身边离开之后,就又骑马钻进了林子里,卓勤捧着他的弓等在原地,见他回来,连忙给递过去:“殿下,郡主没事吧。”
曲游漫不经心地反问:“能有什么事?”
他没有勒绳下马,马身擦过卓勤身边的时候微微俯身,一把抄起长弓背到背上,卓勤也上马跟来,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深入林中。
“曲淮那边如何?”曲游问。
卓勤答道:“同往常猎到的个数差不了多少。”
曲淮这么多年都始终保持低调,在皇上面前也不出一点风头。
曲游唔了一声,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箭,箭尾搭在弓弦上,扣弦开弓:“忍了这些年,也该到他出风头的时候了。”
箭矢和这句话同时离弦,只听嗖的一声轻响,箭头穿过低矮的灌木林,直直钉进一颗粗壮的树干上,而树旁待宰的野兔,却就此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