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一诺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设的局,给这些害虫们一个被清除的机会。
更是送予这个孩子的最后一份礼物。
京城紧闭,城中慌乱,女人驻马于远处,回眸遥望,仿若看见了里面的女帝。
帝王之业,无需牵绊。
盛世太平、无上权力,皆赠与你。
愿卿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别打我(顶锅盖)这个位面还没完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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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风丞相坠马, 死于马蹄践踏之下,头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近乎叫人认不出来。唯有她腰间配饰玉章, 令其手下之人一眼认出,悲痛嚎啕不止。
女帝闻之震怒,一日间下令彻查, 短短两日之内竟是抄了七八位大臣之家。这些人或是曾经效忠于莫曼云手下,或是贪污腐败、结党营私者。经此一查, 风丞相之死与他们皆有干系。
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这些京官哪个不是人精,只轻轻一嗅便闻见了此事中蹊跷之处。然而他们却是一字也不敢说, 皆缩起了脑袋、勒令家中纨绔不准上街,暗中也是彻查自家藏着的不堪之物、连夜处置。
但是不过几日,又是一大批的官员入狱,从家中搜出了定罪之物。
曾经懦弱年幼的女帝此时正像是没了镣铐和顾忌的凶兽,她小心珍藏着的宝物被人触, 此时悲痛而愤怒, 露出了所有利爪獠牙, 朝着那些胆敢靠近者猛扑而去,不撕咬下他们的一层皮肉是绝不肯罢休的。像那位高权重、侍奉了两朝帝王的曾经的御史大人在殿上劝谏帝王莫要如此暴戾行事, 反倒被帝王一再贬职,此后也就沉默不语了。
显耀一时的人物, 终究都逃不过化为灰土的结局。
摄政王莫曼云如此, 丞相风一诺亦是如此。
然而丞相之棺却久久未能下葬,一直拖到了第十日,丞相府早早挂起了白布, 众官面带悲戚陆续而来,一时间却也显得门庭若市、热闹不已。只可惜那棺中之人瞧不见他们眸底深藏着的或深或浅的思量算计,否则也不知该悲该喜呢。
风丞相无子女无妻妾,亲族寥寥,到了这会儿竟是连个哭丧的人都没了,只得从府中下仆中选出一名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孩来,权当是她收养的义女。
可是,葬礼进行到一半,却突然听见有门外之人惶恐惊呼:“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屋中众官纷纷慌张下跪,垂下头颅恭敬而拜。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这就是权力的美妙之处啊……
来人醉红着脸颊,眸中猩红一片,足下踉跄,直直看向了那灵堂中摆放的棺材,就像是陡然被吓住了一般,呆呆地怔在了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那黑漆的棺材。
身旁有人畏缩着小声问她:“今日是丞相下葬,陛下这是……”
猩红着眼眸的帝王歪着头,突然移开了目光瞧向了那匍匐在地的官员,好似有些不解,轻声反问了一句。
“这里面是丞相?”
“……是……”
“胡说!”
那人见她脸色,垂下头不敢多言,只小声答了。
却不想女帝却是猛然大怒,抬腿将他踹趴下了。
“朕的丞相怎会在这里?!”
女帝怒极而笑,直指那灵堂中的棺材,看着那人的目光近乎要剜下他的肉来。
满堂臣子何敢再言?
不过是趴得更低了而已。
风子卿眸前模糊,酒精快要将她的知觉给麻痹了。可是此时,她看着那堂中棺材,却在一片麻木之中尝到了撕裂般的疼,就像要把她胸膛中的一颗心脏都给活活撕扯开来一样,疼得厉害,叫她额角也开始一抽抽地痛,近乎让她在一瞬间中弯下了脊背,面目狰狞扭曲,咽喉中却又忍不住地挤出笑意来了。
众官垂头,却听见了女帝癫狂的笑意,每一声都似啼血,却是带着止不住的嘲弄和讽刺。
她一步步踉跄着如同垂垂老者般走去,指尖触摸到了棺材的木盖,看着底下露出来的半个未被藏起的身子,唇角笑意愈加肆意起来。
按着木板的指尖微微泛白,额角青筋隐隐浮现,下一刻,棺材板子被她给掀开了。
“陛下!”
堂中有人惊呼,猛然闻声抬头,却见女帝细细打量了下棺中之人,随即大笑。
“荒唐!荒唐!”
“一群蠢货!这是朕的丞相?”
风子卿看着棺中尸体,不禁微微摇头,布满血丝的瞳孔朝着发声者看去,如恶鬼一般,硬生生将那人给看低了头。
这不是她的丞相。
她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了。
可笑这些蠢货,竟然将这副尸体当做了她的丞相!
何其荒唐?
风子卿低低地笑,胸膛中疼得厉害,脑中模糊,力气被一瞬间抽走了般,叫她只得无力靠着身旁的棺材,抬手扶额,掩去了眸中顷刻间滑落的泪珠,唇角弧度似哭似笑。
那人都懒得应付她了,便用着这样一具尸体来打发她……
今日之风丞相,当日之摄政王。
同样的手段和套路,都不加修饰,便让这一具尸体顶上自己的名字,躺在丞相府里,欺骗天下之人。
多狠的心啊,风一诺……
就这般想要离开她?
就这么嫌恶她?
宁可暗地设下这一局,也不愿留下与她共度。
风子卿侧眸,透过了水雾朦胧的眸前瞧见了灵位上供着的灵牌,认清了那上面之字。
风一诺。
不,不是风一诺。
她陡然轻轻嗤笑。
应该是……风子卿……
江南水乡,最是宜人。
风一诺对这里格外钟情,从京城中出来之后便定居在此。远离集市,选了一处稍稍偏僻一些、左右无人的河边小屋,一人独居下了。
此位面该她做的她都做尽了,剩下的日子应当能让她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养老、度过余生。
风一诺没有再带人.皮面具,这里远离集市喧嚣,所居皆百姓农民,根本没有人见过当今女帝的容貌。是以她也稍稍松软了些,仅戴了一张银边的面具。
她为自己所居房屋旁种了些竹子花草,每日也会踱步去镇上集市采购些食物,随即伴着清风而归,穿着宽袖青裙,松松挽着发丝,拎着手中的东西,慢慢回到她如今的小屋中。
倒也自在。
偶尔的,镇上也会传来些朝中的消息,叫她得以知晓那孩子此时的情况。
据说,女帝在丞相灵堂上大笑、形似疯癫。
据说,女帝掌权后虽行事狠厉,但公平公正、处事明理,朝中难得清明。
据说……
风一诺每每听闻这些,皆顿足而立,待议论之人尽数说完,她才淡淡离去。
五年时光一闪即过,朝中却又传来了令众人议论纷纷的消息。
“听说陛下从宗室中选出了一位立为太女,如今手把手地教导呢!”
“啊,陛下不近情爱,后宫已空置多年,看这样子像是要继位于这位郡主了。”
“怎么会?陛下尚且年轻,怎会如此着急……”
书生打扮的几人相聚而论,兴致颇高。
为何如此着急……
女人垂眸,无奈低叹,轻轻扶额。
果不其然,当她拎着手中食物,不紧不慢地沿路返回时。刚至转弯角,路边便陡然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裙角。
带着帷帽的女人蜷缩着身子,好不可怜地坐在路边石头上,此时微微抬头似是瞧了她一眼,嗓子有些沙哑,低低问她:
“姐姐,我无家可归了,能否收容我住下几日?”
女人穿着一身银裙,攥着她裙角的指尖用力泛白,绝不肯松的样子。
风一诺垂眸,淡淡瞥了她一眼,抬起了指尖,漫不经心地拂开了她的手。
她转身向前走去了,没有动容。
女人怔然,指尖微曲,颓然落下。
就在她眸中猛然亮起的些许光亮都快要泯灭时,前面的人陡然轻轻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