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了然地嗯了一声,随后换了个话题,聊起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宋子续没念过大学,职高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在外面疯玩了一年多,后来心血来潮说要跟朋友搞什么打游戏的。家里人都知道他生性爱玩,片刻都停不下来,索性就随他去了。他爸拨了几十万给他造,扬言说不管他干出什么名堂来都不管,但如果他一事无成,就必须收心回国,学着管理公司。
当时宋子续也是硬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好在他是真的有认真在做,他和朋友合伙开的游戏工作室这几年初见起势,虽盈利不大,但好在发展前景不错。
江褚曾经接触过他们做出来的游戏,还算可以,不过面向的受众还不太广泛,而且只在国外才有权限。
去年,宋子续回国过年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聊天,不知怎的聊到了游戏,江褚给他分析了国内的现状,宋子续就有了想回国发展的念头,不过一直没有施行。
虽然国内受众庞大,但在游戏方面,不管是网游还是端游,国内的发展空间明显比不过国外,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方才的谈话间,宋子续又突然说起他想成立一直游戏战队,最近他正在一边筹备一边寻找合适人选。
江褚对此一直可否,一笑而过。他对游戏的了解不多,给不了太多的建议。
倒是李昊,说到游戏,他俩就成了一路人,越说越起劲。
席间,江褚时刻注意着舒桐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不过好在一直到饭局结束,舒桐除了脸色有些不好,不怎么说话之外,一切正常。
一顿饭,舒桐吃得意兴阑珊。
结账是江褚去的,正好claire也去洗手间了,宋子续在门口接电话,餐桌上就只剩下了舒桐和李昊两个人相对无言。
半晌,舒桐放下茶杯,李昊见状,立马如临大敌一般正襟危坐。
舒桐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我是洪水猛兽吗?你就那么怕我?”
李昊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有了刚才舒桐的那句话,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勾起嘴角,“没办法,条件反射。”
“瞧你那样儿。”舒桐笑着,“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国外,没回来过?”
李昊说:“每年过年回来,其他时候都在国外。”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呵,看出来了。”舒桐轻笑。
李昊觉得她话里有话。
“有关注国内的新闻吗?或者是南城日报之类的。”
李昊他隐约能猜到她想问什么,紧了紧喉咙,说出的话无端透着一丝苦涩,“没有。”
刚出国那段时间,他家里几乎切断了他与国内所有的联系。他哭过闹过,可不管他怎么做,他爸就是铁了心的要断了他的念头,直到半年后他主动妥协,他爸才稍微放宽了些,允许他使用电子设备,不过为了防止他偷偷跑回国,依旧有人每天都跟着他,手机也始终处于被监控状态,他的银行卡和通行证身份证都被没收了,除了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爸给他规定的圈子里,他哪儿都去不了。
再后来,等他爸确定了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了之后,才准许他在过节的时候回国,然而每次呆不了一周他就又会被送出国。
舒桐看了他良久,然后说:“哦,没有就算了。”
她思索半天,还是觉得时机不对,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讨论,所以就没再刨根问底,生生截住了话题。
李昊刚要说什么,恰好claire也回来了,舒桐站起身,抢先道:“走吧,江褚应该在楼下等了。”
李昊收敛情绪“嗯”了声,也跟着站起来,走到Claire身边,温声道:“我们走吧。”
经过Claire身边时,舒桐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很快便收回了,然后继续朝电梯方向走去。
前兆
接到李艾电话,舒桐和江褚刚到家,听她说付东流醒了,舒桐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到医院后她才从李艾口中得知,付东流虽然醒来了,但由于脑部受到撞击的缘故,大脑里有一小块淤血压迫到了他的视觉神经,所以导致他出现了短暂的失明现象。
舒桐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李艾摇了摇头,神情忧忡,“医生说不确定。”
舒桐呼吸一滞,抬头与江褚对视几秒,然后低声安慰李艾,“放心吧,会没事儿的。”
之后几天,付东流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但眼睛的情况却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转变。
他醒来之后,舒桐基本每天都会去医院一趟,给他带姜蕙兰熬的鸡汤,也能帮李艾减轻一点负担。
这天,舒桐刚从医院出来就收到了一封信息,仅有四个字:情况有变。
还未等她来得及细想,顾凛骁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进来。
她顿了顿,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顾凛骁一改以前的轻快,用很深沉的嗓音说道:“夏哥出事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舒桐心一惊,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得加了几分力道,“什么时候的事?夏哥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顾凛骁轻叹,“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你先回来吧,蒋哥也快下飞机了,我下去接他,晚点在酒店汇合。”
舒桐怔了怔,回:“知道了。”
挂点电话后,舒桐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她又一时想不出来。
——
夏琏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顾凛骁不敢把人往医院送,只能把人带到小诊所去,可这毕竟不是医院,不管是设备还是人员,亦或是血液需求都供应不上。可当顾凛骁决定冒险一试时,夏琏却不答应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与其去医院治好之后被关进监狱里过一辈子,我更愿意在这里等死。”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他伤得很重,身上有多处枪伤,鲜血将黑色的T恤染成深黑色,身下的白色床单也被染成一片殷红。
因为失血过多,夏琏面色苍白,气息也不足,说一句话都需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此时站在这里的,都是跟夏琏走得近的人。
顾凛骁最见不得他这副逞强的模样,黑沉着一张脸,绷紧了下颚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在乎那些,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
“我的命早就不值钱了。”
说完,夏琏咧嘴笑了,可笑了两声就一阵猛咳,血沿着干的起皮的嘴角流出来,站在他床头,哭得直抽气的拉赫姆颤着手去替他擦掉。
夏琏受这么重的伤,跟他脱不了关系。要不是他回去捡那什么装着他妈骨灰的劳什子荷包,夏琏就不会因为回去找他而挨了好几枪。
夏琏抬起手想去给他擦眼泪,可举了一半就没力气了,重重地落在床边,那一声闷响砸在众人的心上,忒不是滋味。
他一字一字地往外吐,“男子汉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听见没有。”
拉赫姆抽噎着:“嗯嗯,我不哭。”
有人听不下去了,“夏哥,你别说话了。”
夏琏闭上眼,可能是身上痛极了吧,他的浓眉都快拧成一团了,呼吸时重时轻,半晌后,他问:“舒桐来了吗?”
顾凛骁刚出去接舒桐去了,舒桐进门就听见他问,急忙回道:“我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给她让出一条道儿来,舒桐三步作两步走到夏琏身边,气息有些微喘地说道:“夏哥,我在这儿,我来了。”
刚才在电话中,舒桐一时没明白顾凛骁口中说的‘很不好’究竟是有多不好,直到她看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夏琏之后,感觉整个人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夏琏睁开眼看了看她,然后把目光转向众人,“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跟舒桐单独呆会儿。”
“这……”
众人有些迟疑,也有不解。
是顾凛骁先带头,众人才跟着出去。拉赫姆不想走,被顾凛骁拉走的。
等人都走完了,舒桐坐到夏琏身侧,说:“对不起。”
“我没怪你。”夏琏轻笑着摇了摇头,侧过头看着她说:“我还以为等不到你来了。”
舒桐咧了咧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