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舒桐伫立在一个脸匾额都没有门槛前,隔着几步距离打量许久,也犹豫了好一会热,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地儿与那事儿联系起来。
“吱呀”一声推门进去,一股复古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舒桐眼前一亮。
当时,舒桐满脑子都是我‘我去’之类的感叹词。
舒桐一踏进门,正对着的就是集树、石、山、水、鱼、为一体的四方天井,俨然就是一处缩小版的园林景观。
天井的正中间横贯了一条三角吊顶的长廊,将天井划分成两半,一半以假山林木为主,另一半则是鱼池,时值夏季,里面的荷叶正盛。除此之外,走廊上每隔一小段距离还放置了一盆植物。
不得不说,着宅子主人的品位确实不错,想来应该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人罢。
只是,舒桐依旧想不通为何会将此宅子作为陈列已故之人的盒子。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舒桐方才看见一间类似于会客厅的屋子。
舒桐四处瞅了瞅,也没见着个人影什么的,便小声喊道:“请问,有人吗?”
起初,这里除了舒桐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之后她又喊了几声,怕宅子的主人听不见,特意放大了些许音量。
片刻过后,舒桐隐约听见了几声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便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舒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越走越近的老妇人。
老妇人佝偻着身形,不过看她的状态和稳健的步伐,倒是精气神儿十足。
“这位姑娘,你是来取东西的吧。”老妇人笑着,眉头舒展,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很舒服。
舒桐点点头,然后将顾凛骁之前交给她的一张纸条拿出来递给对方。
老妇人接过,确认上面的字迹是出自自己之手后,对舒桐说道:“你跟我来吧。”
舒桐依言跟在后边。
不多时,她就站在了一间摆满陈列柜的房间里。有的柜子有专门的标签,上面写着柜子的主人。
老妇人径直去了左边,舒桐就立在门口等着。
她总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和压抑,昏黄的灯光透出一层朦胧的诡异感。
所谓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
舒桐对此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但并不意味着她对那些死人的东西也无感。相反的,她十分不喜欢踏足这种地方,甚至已经到了一种反感的地步。
这或多或少都跟上一世姜蕙兰的死有关。
姜蕙兰死之后,也没有得到安宁。
舒行在她火化后,趁着舒桐没注意的时候将姜蕙兰的骨灰从殡仪馆偷走了,到他死前,舒桐都不知道他把姜蕙兰的骨灰弄到了哪里。
所以自那之后,舒桐就对这种地方产生了抵触情绪。
“给,你要的东西。”
老妇人出声打断了舒桐的回忆。
舒桐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来的罐子,轻道了声“谢谢”,生怕惊扰了什么。
老妇人笑了笑,“没什么好谢的,说到底我也只是为了替人还债罢了。”
察觉到她话中有话,但又不好窥探别人的隐私,舒桐微微颔首,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陶罐。
“好了,此地阴气太重,不适合年轻人久留,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
重新站在阳光下,舒桐觉得自己就像重新活过了一般。
回旅馆的途中,舒桐一路上极为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手里的东西。
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出现,挡在舒桐面前,吓得她一激灵,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或许是见惯了这种街头小混混随时找路人麻烦的场景,来往的人没有一个人驻足,更没有一个人有施以援手的打算,过者皆是看客。
当众人拦住舒桐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陶罐护在怀里。
旁人皆以为他们是地痞流氓,可舒桐却一眼便看出他们是者不善。
领头的人,舒桐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双方各为一主。
若说蒋赫是云南边境的地头蛇,那对方就是整个滇缅地区的强龙。
他们是近几年刚发展起来的组织,短短时间就占据了滇缅大部分的交易市场。而且他们还一直与蒋赫对着干,由此一来,双方也没少起冲突。
一般情况下,对方的人都不会轻易在云南这一带现身,可这次对方不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还找上了自己。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心存疑虑。
见对方似乎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于是舒桐主动开口问道:“你们,有事?”
为首的人说:“我们老大要见你。”
如此直白的表达方式,舒桐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不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呢?
舒桐不屑道:“你老大谁啊,牌面这么大?他想见我,我就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去?”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舒桐的问题,“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要是不去呢?”
“那就得罪了!”
那人似乎并不想跟舒桐多周旋,朝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见状,二话不说,快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舒桐眼神一凛,“所以你们这是打算用强的咯。”她抱着陶罐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一群大男人对付我一个女人,这样不太好吧?”
“我只看结果,不论过程。”那人看着舒桐说,然后手一放,“动手!”
若换成平时,就这几个人,舒桐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不行,身上的伤还没好姑且不说,她手中抱着的陶罐是万万不能摔的,所以权衡之下,她只能先选择妥协,采取延缓战略,能拖一时算一时。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舒桐突然给他们来了一个急刹车。
众人闻声停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纷纷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群人里,他们有的人是第一次见到舒桐,不过在此之前也都听过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更别说这里面还有几个是之前与舒桐有过交锋的,多少对她存有几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那人也不解地看着舒桐,似乎在问她还有什么事。
舒桐放松身体,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陶罐,接着说:“但是在那之前,你总得先让我把手里的东西拿回去吧。”
那人很明显不相信她的话,“我让人帮你拿回去。”
舒桐给他的印象太深,让他不得不提防。
说罢,他冲一人使了个眼色。
舒桐没那么傻,抱着陶罐往后退了一步,“不行,我怎么知道你的人会不会半路给我扔了,我要自己拿回去。”
“不行。”
话音刚落,就有人去抢舒桐手中的陶罐。
舒桐的注意力被分散,在躲闪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悄悄靠近她的人。
那人手中拿着一根短棍,明显是冲着舒桐手中的陶罐去的,就等着她转身的时候,将她手中的陶罐打落。
舒桐也是没想到这群人会给她来阴的,躲闪不及,所以她最后只能俯身将陶罐护着,硬生生接下那一棍。
那人用了七八层的气力。
舒桐只觉得那棍子落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她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身形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住。
这下,舒桐是真的被惹恼了。
她缓缓站直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那棍子的那个人走去,凌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人也是被舒桐吓到了,舒桐每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手中的棍子也被吓得掉在地上。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人磕磕巴巴地说道:“是你,是你自己突然背对着我,所以我才……”
逼至墙边,再无退路。
那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伙伴,众人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因为刚刚那一击,舒桐肩上原本就没有痊愈的伤雪上加霜,撕裂的伤口往外渗血,纱布都包不住。
舒桐忍痛弯下腰,把罐子放在不易被撞倒的地方,然后调转身子顺手将地上那根棍子捡起来,拿在手里抻了抻。
“我记得你,上次我们在老挝的边界见过。”一步之隔,她把棍子的一头抵在那人的胸口处,“记得吗?”
那人咽了咽口水,“记……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