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出来,他上前道:“我还以为你会等会儿再出来。”
舒桐说:“我没进考室。”接过付东流手里的包包,继续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付东流说:“你要的都在里面了。”
舒桐点了点头,还是打开包包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方才说道:“走吧。”
付东流跟在她身后,看她一点不带犹豫地向前走着,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舒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隔着一条长街看了眼一中的校门,收回视线时她的脸上带着决绝,“走吧。”
付东流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叹气,快速追上去,不死心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昨晚他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舒桐跟自己说过的话。
每次只要想到要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去顶替自己,他就着实良心难安。
舒桐笑他,“我都不怕,你怕啥?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付东流抓了抓头发,一阵烦躁。
他最烦的就是舒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倔得跟头牛似的。
“这跟男不男人没关系,关键是这事儿真不适合女生去做,更何况你还未成年呢。”
“未成年怎么了?你这是瞧不起未成年人啊!”
“你别跟我打圈绕滑的,我是真不放心你。”
“放心吧,信我一回。”
面前适时来了一辆出租车,舒桐果断打开门坐进去。
见她毫无半点退意,付东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原因
付东流不知道舒桐是从哪里得知自己要去云南的。
一天前,也就是舒行被发现的第二天,舒桐突然找到自己,说她可以代替他去。
付东流当时就乐了,第一直觉就是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之后他才知道,她这次是跟他来真的。
付东流一直将她当成自己亲妹妹对待,此事非同小可,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舒桐像是铁了心似的,甚至开始威胁起他来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艾姐!”
“你!”付东流用舌头抵了抵咬肌,恨不得把舒桐给胖揍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能耐了是吧。”
舒桐一点不带怕的,直视他的眼睛,“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付东流没接话,盯着她半晌,点燃一根烟放到嘴边。
半晌后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本想等走了之后再打电话跟李艾说的。
舒桐知道瞒不了他,便老实交代了,“听你手下说的。”
付东流嗤笑,“是你套他们话了吧。”
舒桐的那些小伎俩,他还是知道的。
舒桐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答案不言而喻。
然后她想起来一件事,“你这几天一直没回去?”
付东流说:“没有。”
最近他一直在忙着云南边界的事,吃住都在局里。
原先这件事是不归他管的,可半月前云南那边的线人出事了,刚好局里在说调职的事,他们局长举荐了付东流,所以这件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我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舒桐跟他卖起了关子。
“什么消息?”
“我姐怀孕了。”
付东流神色怔愣,就连送到嘴边的烟也忘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眼神复杂的盯着舒桐,半信半疑道:“你说真的?”
舒桐鬼点子太多,让他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舒桐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还不至于让付东流冲昏头脑,掐灭手中的烟蒂,付东流的视线重新落在舒桐身上,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眯着眼,顿觉不对劲,“你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个时候来说这事儿。”
舒桐佯装惊讶:“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付东流嫌弃地看着她,冷哼道:“你真假!”
舒桐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假不假无所谓,效果达到就好。”
之后,付东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
不得不说,在算计人心上面,姜还是老的辣,与多活了十来年的舒桐相比,付东流还是稍显不足。
舒桐深知付东流对家庭的重视程度,所以她知道,付东流得知李艾怀孕之后肯定会有所顾忌。若李艾没有怀孕,他还可以大公无私地抛开儿女私情,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初为人父,那个孩子就是一个羁绊,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狠下心来的。
付东流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舒桐却丝毫不慌,给足了付东流思考的时间。
等手中的半盒烟抽完,付东流压着嗓子道:“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明天下午给你答复。”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舒桐吐出一口气,笑着说:“好。”
起身之际,付东流再次开口,“为什么?”
从最开始的猴子,到后来的老马和赵梦洁,以及从中牵扯出来的洪枭集团,舒桐就如同一个幕后推手,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她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包括她自己。
舒桐默了片刻,“因为舒行。”
付东流满脸费解,“他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
舒桐摇头,“我要知道我家为什么会突然破产,还有我爸为什么会染上赌隐。”
这个问题,舒桐以前从没有仔细想过。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舒行死之前跟自己说的话,乍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联系到他那时复杂的表情,她的直觉告诉她,舒行似乎在隐瞒什么事情。
舒行以前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企业家,公司被他经营的很好,蒸蒸日上。那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在一年之后,舒氏集团所有的成就会瞬间化为齑粉。
舒氏集团的破产让所有人都触不及防。
明明是发展前景一片大好的新兴企业就这么一夜之间负债千万,任谁看了都觉得事有蹊跷。
再说,依照舒行的性子,即使是破产之后心灰意冷,他也决不可能去赌博。要说他可能去借高利贷还债,这不排除他是病急乱投医,但若是借高利贷就为了去赌博,舒桐是不信的,除非有人故意引导舒行这么做。
“你怀疑这件事是洪枭做的?”
“这个我不确定,但跟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舒氏破产后被一家房地产企业收购,舒桐上一世查过,那家房地产的企业法人是一个外国人,跟洪枭压根不沾边。
“那你妈那边……”
“我妈那边,有我去说,她会同意的。”
“嗯。”
“以后,我妈就拜托你了,哥。”
一声哥,让付东流鼻子一酸,他哽着脖子说道:“放心吧。”
除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话了。
——
舒桐走的时候,太阳很大,悬挂在半空中,驱散了层层薄云,显得天空格外地蓝。
城东火车站,付东流陪着舒桐在售票厅等车。
他们到这里时才十点不到,人比较少,给人一种冷清之感。半个小时过去,寥寥无人的火车站霎时热闹起来,人头攒动,稍不注意就容易走散了。
离检票的时间越近,舒桐的心里就越平静。与之相反的,付东流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就是找不到机会说出口。
在他第三十八次看墙上的钟时,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舒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帮我把这张卡处理了吧。”
付东流接过卡,再次问她:“你真的确定了?真的不跟江褚告个别?”
舒桐回头,语气如常,“这已经是你第七次问我了。”
付东流说:“嘶……我这还不是在给你找后悔的机会。”
舒桐勾唇浅笑,摇头说:“算了,告别也只是徒增伤悲。”
付东流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次去凶多吉少,没准儿你们以后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舒桐打断他:“人生不可能都是十全十美的。”
事实上,她选择不告而别也是有私心的。
如果她不对江褚说出分手两个字,那是不是就代表即使他们分隔两地,依旧还有这层关系维系着彼此。
整顿心情,等她再次开口,话语里不复悲伤,“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这么鸡酸了?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凶多吉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