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忽略掉她前半句,抓住后面的重点,眼底有促狭的光闪过,“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舒桐矢口抵赖:“我不是,我没有。”
“哦……”江褚故意拖长声音,“那我以后每天都来。”
舒桐语噎,“……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褚心满意足得笑了,“嗯,我知道。”
舒桐:“嗯什么嗯,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江褚应声:“哦……”
“……”
舒桐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你明天别来了!”
江褚一点不慌,“我为什么不来?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抛开咱俩的私人关系,从客观上来讲,在你上班时间,我来这里算是你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所以你不能决定我来还是不来。”
“你当别人瞎啊,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人家会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不是更好吗?我这是在自觉地帮你清理掉一大批潜在的情敌,你应该表扬我,而不是在这儿说我。”
这是什么逻辑?
舒桐忍住自己的暴脾气:“……我说你什么了?”
她貌似还什么都没说吧。
“你是没说,但不代表接下来你不会说。”
“……”
舒桐觉得自己在这儿跟身为理科学霸的江褚辩论,就是没事找事,自作孽不可活。
江褚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这儿看书吗?”
舒桐可不会自恋地认为他会说是因为自己。
“为什么?”舒桐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闹中取静,磨炼定力?”
“不是。”江褚说:“因为有你在。”
“……”
还真给自己猜中了。
舒桐假笑,“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江褚回答:“把我扔出去?”
“恭喜你,答对了!”
“我刚刚没跟你开玩笑。”
“巧了,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久别重逢
江褚与舒桐的重逢并没有多余的故事情节,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再普通的夏日午后,可即使过了很多年,他依旧还能想起这天的情景。
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不过要一直保持同一个习惯,这就很难了,但对于江褚来说,这不过是几度春秋如一日罢了。尽管他明白,甚至比谁都清楚,几年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依旧一如既往地坚持了四年之久。
这些年,他每去到一个城市,每见到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相仿年龄气质和背影的人,总会上前确认一番。可偌大的一个国家,上百个城市,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这谈何容易。
宋子续和江楠不止一次问过江褚,这样坚持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到底累不累?
每次江褚都保持沉默,不予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累,但是他不想放弃,更不甘心。
换句话说,找到舒桐是他的执念,也是支撑他的动力。
见到舒桐,是他们一行人准备厨房去洱海的那次。
在汽车中转站,江褚看见一个背影颇似舒桐的人,由于距离太远,他不太确定,便没有贸然上去,只在远处看着,直到舒桐转过身面朝这边。
当时江褚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感觉周围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他和她。
舒桐没有看见他,江褚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跟旁边的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低眸浅笑。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除了那张让他日夜难忘,甚至午夜梦回时也经常想起的脸之外,舒桐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她就那么站在马路牙子上,混在一群人堆里,低调却又张扬。齐腰的长发取代了带着几分假小子气息的短发,一身紧身高腰短T和高腰牛仔裤很好地突显了她的身材。她手上还夹着一只未点燃的烟,低着头,身形懒散地靠在安全栏上,静静地听其余人讲话,神色淡然。
江褚就那么远远看着,不敢贸然上前,直到听见谢川在催促他上车了,方才回神。
——
由于舒桐早上没吃饭,所以当远处飘来一阵菜香时,她的肚子就开始跟她唱反调了。
顾凛骁不止一次说过她,让她改掉这个坏习惯,她偏不听。
可事实上,不吃早饭这个习惯并不是她说改就能改得掉的。上下加起来都是十多年年了,这个习惯早就印到了骨子里,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有些事,有些人,也同样如此。
舒桐从衣服兜里搜罗出两个钢镚儿,然后去超市里拿了一盒酸奶。
这两个钢镚儿是她身上仅有的现金。
五年多了吧,这种事发生过不下百次了,她依旧不长记性,出门老是忘带钱。
一盒酸奶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好歹也能充充饥,缓解一下肠胃蠕动带来的阵痛。
结账的时候,舒桐的余光里闪过一道黑影,她没回头看,边把吸管插进酸奶盒里,边目不斜视地朝外面走去。
—
久别重逢,当舒桐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江褚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这次见面不是像前世那般在法庭上,还是应该怨恨舒桐违背了她当初不离不弃的诺言。
他盯着舒桐的目光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舒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几日她一直忍着去找他的冲动,却不想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她在江褚看过来的同时,下意识地将视线挪到一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相较于撑着伞立于雨中的江褚,舒桐更显狼狈。
被雨打湿的裤脚黏在小腿上,淤泥和黑色的渣滓混合在一起,堆积在帆布鞋的鞋尖上,略显清瘦的脸颊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而变得苍白无色,散落在肩上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她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刚生了一场病,还没完全康复的病恹恹的样子。
随着江褚的慢慢靠近,舒桐全身都处于一种紧张状态,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越绷越紧。
她的反应被江褚尽数收进眼里。
他有条不紊地收起伞,然后进超市买了一瓶水,再出来时,与舒桐并肩站在屋檐底下。
舒桐搞不懂他这样的用意,几次想开口,可江褚就像能事先预料到她的动作一般,每次她想看他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总能准确无误地对上。所以每次当舒桐一触碰上江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被憋回去。
到最后,还是江褚出声打破了场面的平静。
他说:“好久不见。”
万能的开场白。
江褚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以至于给了舒桐一种好像他只是在跟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说话一样。
舒桐幽幽吐出一口气,“好久不见。”
良久,江褚又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这里?”
舒桐轻声回道:“嗯。”
她说完,江褚突然就明白了。
“呵,难怪!”
难怪会找不到。
舒桐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没由来的。于是她习惯性地掏出兜里的烟,含在嘴里了才发现打火机没在身上,不过,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也没打算将烟放回盒子里,索性就拿在手里。
江褚用余光见此,眉心轻蹙。
须臾后,江褚再次开口:“你还记得……”
舒桐怕他说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来,在他还未说完之前出声打断道:“不记得了。”
江褚停顿下来侧眸去看她。
舒桐的表情十分平淡,可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
每次只要她一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就会通过一些小动作来转移注意力,比如挠头,或者像现在这样,不停地把玩手中的烟。
江褚继续说道:“你说你不会再推开我……”
话落,舒桐抬起头:“我没有推开你。”
他们还没有说分手,就不算推开。
“那你为什么四年前要不告而别?”
“我也不想,但我别无选择。”
“你的别无选择……”江褚顿了顿,“就是欺骗吗?”
面对他的责问,舒桐除了能想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想不出自己改说些什么了。
依照江褚的性子,如果当年舒桐把真相告诉他,很可能他会因此而放弃高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选择了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