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含着馄饨的两颊圆鼓鼓的,举起拳头对着任远辰的背影猛冲一拳,含糊不清的说:“再拱火,老子打死你哦。”
他咽下馄饨,极其认真的看着陆文帆:“四儿,一定要替我报仇嗷。”
陆文帆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怎么觉得温漾有点不对劲儿呢。
他好像变可爱了,这要是以前,温漾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把任远辰打得叫爸爸,他就不姓温。
这该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第27章 二十七日缱绻 醋精
二十七日缱绻
冯诗懿出了教师食堂, 就接到了谢吟打过来的电话。
最近几天,谢吟病情好转的速度是肉眼可见的快,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走出了郁期。
乐靓认识一个在治疗躁郁症领域,极富盛名的专家,今天上午她带着梵星去医院检查时,顺便带上了谢吟。
谢吟打这个电话,一方面是想把见医生的结果告诉冯诗懿,一方面是有事找她商量。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语言后才开口, 声音不似从前般脆弱:“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如果没有您,我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现在我已经走出了郁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不想也不便再打扰您,我打算回学校上课了,所以今晚能请您吃个饭吗?”
冯诗懿对谢吟这番话没感到意外, 她早就看出他有这个打算。
只是她不太放心, 他的病痊愈率很低,更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
“你一个人可以吗?”她将手机换到左手,“等你病情再稳定点再回去吧。”
谢吟顿了顿,颤声回了句:“我爸妈明天回来。”
“是吗?”冯诗懿早就跟虞姒详细了解谢吟的情况,这话她是不信的。
他们能在谢吟病情最严重的时期离开他, 几年没有主动联系过,怎么会轻易回来。
“不是。”谢吟的声音闷闷的。
其实,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讨厌欺骗,就算是个善意的谎言, 也不忍心骗冯诗懿。
冯诗懿眨眨眼,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小谢,你最近不太乖哦。”
“我…”不乖吗?
谢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才轻声开口:“我想上学。”
这样吗?
冯诗懿其实可以理解谢吟的心情,她知道他月初在学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你是走读还是住校?”
“住校。”
就算谢吟自控力,自知力很强,但他刚走出郁期,不太适合一个人回到京大附中的高压学习环境,应该给他一个缓和的过渡期。
冯诗懿很喜欢谢吟这个小朋友,她不太放心:“我帮你办个走读吧,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跟我们一起住。”
“我真的怕你再出事儿。”
“可我不想麻烦你…”谢吟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小,“我是累赘,不能再拖着你…”
他现在已经走出郁期了,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冯诗懿的照顾,况且,他只是个‘碰瓷’的陌生人而已。
冯诗懿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说话的语气强硬了几分:“你不是!谁说你是累赘的,别听陆文洲乱说。”
除了陆文洲,冯诗懿想不到第二个醋精。
“不是他,是我自己。”
陆文洲只是表现的不太喜欢谢吟,说他像个死气沉沉的老头子,一出现就抢走了冯诗懿的爱,让他成了个小心眼的醋精。
其实,在冯诗懿不在的时候,他很照顾谢吟,嘘寒问暖,陪玩陪聊天,全身心照顾。
亲弟弟陆文帆都没有这个待遇,说白了他就是两幅面孔,想争宠罢了。
冯诗懿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从谢吟那双湿漉漉的双眼中透出的可怜,她一咬牙心一横:“反正,你就是不许搬走,回去上学可以答应你。”
“为什么?”谢吟道。
冯诗懿单手环胸,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你去问虞镜好了,你是我带过最倔强的孩子。”
虞镜是冯诗懿的多年好友,谢吟是虞镜的亲表弟,虞镜和谢吟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冯诗懿得知后,自然而然的担起了照顾谢吟的责任,同时也她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虞姒是虞镜很宠爱的堂妹,谢吟和虞姒不是她想象的情侣关系,严格的说,他们俩算是远亲。
如果虞姒客气些,她还得叫谢吟一声哥哥,他们俩的认识也是通过虞镜,怪不得他们俩关系这么好,有一种天然的宿命感。
谢吟还是死倔死倔的:“就算这样,我也不能麻烦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冯诗懿二话不说,再次搬出了虞镜,“你再不听话,我跟虞镜告状。”
谢吟沉默了,这世界上有一种名为‘全世界谁都不怕,就怕我姐’的症状,他就是那个重度患者。
同样患有此症的还有温漾,患有变异‘全世界谁都不怕,就怕我哥’的陆文帆。
冯诗懿希望能再出现一个变异症状:全世界谁都不怕,就怕我班主任。
谢吟还想说些什么,被冯诗懿当场制止:“再问为什么就把你转来二中,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你。”
“好啊。”谢吟像是早就在等冯诗懿这句话一般。
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切开黑吧。
冯诗懿想了想,其实让谢吟转来二中是个好主意,虞姒,陆文帆在二中,她和陆文洲也在二中,白天可以陪着他,照顾他。
她浅笑一声,看了看下午的安排后说:“我马上回家接你,先去京大附中,再回二中办入学,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
冯诗懿并不在意谢吟为什么突然想上学,也不在意谢吟为什么要转到二中,她尊重且支持他的决定。
***
冯诗懿刚挂断谢吟的电话,温景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如果她没记错,温景华就是温漾的父亲。
京城公检法双龙头之一的温家长子,权势赫赫,不怒而威的温家掌权人。
留在现代五项体育班的家长微信就是温景华的,冯诗懿跟他聊过温漾的情况,父子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紧张。
冯诗懿的父亲冯颐宽与他是故交,她以前见过温景华几次,第一时间礼貌的问好:“温叔叔好,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温景华的声音透着两个字‘威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我很好,你父亲在英国还好吗?”
“谢谢温叔叔关心,他很好,一直嚷着要回国呢。”冯诗懿依旧礼貌而谦逊。
“是吗?回来一定要来温家小酌一番。”温景华爽朗一笑后,直接说了正事。
“我想给小漾请一晚的假,家里人很想他,下午的课结束后,我会派司机来接他。”
冯诗懿边写假条边说:“可以的,我一会儿把假条交给他,明天八点前到校就可以。”
“谢谢小冯了。”温景华轻叹口气,“我们家小漾脾气不好,爱闯祸,给你添麻烦了。”
脾气不好没看出来,爱闯祸倒是真的,但是孩子嘛,介意接受。
冯诗懿莞尔一笑:“您甭客气,我是他的班主任,照顾他的学习,生活是应该的。”
温景华又道:“以后也要麻烦你了,他犯了错务必狠狠教育,不必手下留情,有时间一定要来家里吃一顿饭。”
“不用客气的,有时间会去叨扰您的。”冯诗懿礼貌的说。
临近挂断,温景华杀了个回马枪:“我听说,你跟乐家的小靓正在查以前的旧案子。”
他口中的旧案子就是鹿听夏自杀案,冯诗懿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冯·葫芦小金刚·诗懿重出江湖:“是的,毕竟孩子的世界的是纯碎,洁白的,脏的是那些游走在法网外,欲盖拟彰的大人物。”
这脾气跟她爹一模一样,又刚又直。
电话那头的温景华点点头,将文件袋从门缝塞进温漾的房间:“既然你找了黎家帮忙,我就不插手了,祝你们早日破案。”
“谢谢温叔叔。”
……
下午四点十分,面孔乐队的《2020》前奏声,从教室内的音响中缓缓流淌而出。第八节 课在学生的自定义铃声中缓缓结束,温漾拿起书桌内的无糖乌龙茶灌了一大口。
原来认真听讲这么累,他快要原地爆炸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和教室内略显嘈杂的环境音糅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