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低下头奶声奶气的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冯诗懿心里的火让他的小奶音浇灭了大半,该罚的都罚了,该奖励的也奖励了。
这事儿就暂时翻篇儿吧。
她在温漾头上轻拍一下:“以后要乖一点。”
“好。”温漾垂着头,嘴唇合了启,启了又合,像是有话想说。
冯诗懿以为温漾是在内疚,语气更柔了几分:“回去上课吧,下次再惹祸就不仅仅是通报批评,罚你打扫德育处了。”
“我…我,其实吧,我…”温漾欲言又止的,透过门玻璃看了眼今天格外安静的教室。
算了,他一人扛着吧。
温漾的手握上门把手时,陆文洲轻咳了一声,他一回头,就对上了一道清冷,犀利的视线。
他的心猛地一沉,进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陆文洲的死亡凝视就像是在审判他似的,等着他乖乖坦白从宽。
温漾开始同情陆文帆了,他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骇人,能在修罗场里安全长大,真的不容易。
教室外,陆文洲面无表情说出了昨晚逃晚自习的不只是温漾,而是整个现代五项体育班的事实。
“你说什么?”冯诗懿上扬的尾音,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这翻篇儿算是翻不过去了。
陆文洲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指了指二楼的监控室:“我可以带你去看监控,他们昨天是从消防楼梯走的。”
他给过温漾机会的,可他也不中用啊。
冯诗懿自然下垂的右手,不自觉的握成拳,怪不得这群孩子今天这么乖,这么殷勤,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的脸上凝上一层浅笑,直接开门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双手扶着讲桌,身体前倾,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各位,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教室安静的连根头发落地都能听得到,权铮长臂一捞,关上了教室的前门。
沈放“唰”的一下冲上讲台,抱住冯诗懿的大腿死死不撒手:“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他这一嚎,气氛就起来了,全班人都跟着烘托气氛,仿佛他们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冯诗懿头都快炸了,强忍着想把抹布塞进沈放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的冲动,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沈放起身后,她拍了拍裤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我…”沈放还没说完,就被冯诗懿打断了。
“在此之前,各位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昨晚那场蓄谋已久,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逃课。”
她眼睛一眯,面上多了几分愠怒,声音也高了几度:“谁是主谋,给我站出来。”
话音一落,全体起立。
还挺团结。
冯诗懿面对十几个平均身高一米八五,练体育的男孩,一点都不怯。
她举起手颇为讽刺的鼓了鼓掌:“这就是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想让我帮忙,要看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
以权峥为首,连同讲台上的沈放,全班十六个人对着冯诗懿深深鞠了一躬,整整齐齐的说了句:“老师,对不起。”
权铮作为现代五项班的固定发言人,开始总结陈词:“老师,今天正式给您道个歉,对您的恶作剧是我们不对,不守规矩给您添麻烦也是我们不对。”
“希望您可以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许这个改正的过程会略显漫长,但我们是真心诚意的,请您监督。”
冯诗懿挑眉一笑:“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但是,你们还是要供出逃课的主谋。”
温漾想一个人承担下所有责任,毕竟昨晚他们离开时网吧还没起火,是他把外套忘在网吧了。
如果不是他逞英雄,出风头的见义勇为,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乱糟糟的事。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冯诗懿的视线,话还没说就被冯诗懿的话堵住了。
“温漾,你见义勇为是对的,换了我,我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你做错的是逃课,是想替他们扛下他们应该承担的惩罚。”
冯诗懿看透了温漾的内心所想,她坚定的眼神沉稳的语气,让温漾心里百味杂陈的。
“对不起。”温漾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冯诗懿坐在椅子上,看了沈放一看,示意他回到座位上:“我不想听对不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看你们以后的表现。”
她知道,昨天那场有计划的集体逃课,每一个人都是主谋,所以她暂且不追究了。
但是该受的惩罚一样不能少。
“一人一篇八百字检讨,打扫一个月全楼的男卫生间,学过的高考必备古诗词,文言文一篇抄五十遍。”
冯诗懿侧头瞄了一眼门外看默戏的陆文洲,微不见闻的嘟起嘴,满脸写着不情愿:“下课后,记得去德育处谢谢陆主任。”
如果不是陆文洲放水,这事儿早就闹大了。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冯诗懿回身看了眼课表,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地理老师的课。
她严肃的叮嘱:“都认真听讲,再把老师气走,考全校倒数第一,我就真的翻脸了。”
“老师,鹿听夏的事儿,您管吗?”沈放小心翼翼的试探。
“管。”
冯诗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放:“但,不是因为你们而管,是要还这个世界清白和正义。”
沈放心里沉甸甸的,眼圈慢慢的红了,对着冯诗懿又是深深一躬:“我替她谢谢您,谢谢…”
“谢谢。”这声道谢是全班人说的,又是深深的一躬。
冯诗懿受不了这个场面,背对着他们摆摆手:“以后你们惹祸一次,我就消极怠工一次,考试成绩倒数第一一科,我就休息一天。”
“都给我好之为之。”
“Yes,Sir.”
***
午休的下课铃一响,现代五项班的少年们,三五成群向着食堂移动。
他们最常去的就是主打北方菜的一食堂,二楼靠窗的五到八号桌就是现代五项班的常驻席位。
六号桌是温漾,权铮,沈放常坐的位置,加上姗姗来迟的陆文帆刚好坐满。
六号桌又名现代五项专案组专用桌。
温漾面前是一碗玉米鲜肉馅的馄饨,他坐在餐桌的外侧,眼神一直飘向窗外,像是有心事似的。
“漾儿,怎么了?”
对面的陆文帆伸手在温漾眼前晃了晃,他拉开罐装可乐的拉环,推到他面前:“先吃饭吧。”
温漾收回视线,在调料盒内挖了一大勺红彤彤,油亮亮的辣椒油,放进馄饨汤内,用筷子漫不经心的搅动着。
“哟,世界冠军。”
老阴阳人来了。
一个身穿头戴黑色宽发带,身穿校田径队的训练服,高高瘦瘦的男孩停在温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任远辰顺手拿起装着陈醋的调料瓶,照着温漾的馄饨碗直直浇下去,瓶内的陈醋瞬间少了大半。
原本清汤的馄饨变得黑乎乎的,一股刺鼻的酸味直冲温漾的鼻腔。
他抬起头看向任远辰,虽然面上看不清神色,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是锐利而充满攻击性的。
“滚,今儿没心情陪你闹。”
任远辰轻蔑一笑,自顾自的鼓起掌,讽刺意味颇深:“这就是世界冠军嘛,不仅当得了逃兵,还当得了懦夫。”
“哦,对了,还能当见义勇为,火场救人的英雄。”英雄这两个字任远辰咬的音特别重。
他这句话不仅成功的踩在了温漾的雷点上,还在雷区反复蹦迪。
“三天不虐你,你他妈就皮痒。”
温漾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奶乎乎的小包子,真的以为‘温恶犬’的称号,是白来的吗?
只见他轻放下筷子,动了动有点僵的手腕,刚想一计冲拳打在任远辰脸上,就被陆文帆抱住了。
“漾儿,特殊时期忍忍吧。”
温漾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人偏偏在特殊时期,在他心情欠佳的时候,招惹他。
“甭理他。”沈放不屑的说,“就一事儿逼。”
权铮把自己的馄饨推到温漾面前:“你吃我的,甭理那个疯子。”
他对隔壁桌的人,使了个眼神,强行把剑拔弩张的两人分开。
陆文帆拽着温漾的腰,强行让他坐下,往他嘴里塞了个馄饨,边摸头顺毛,边柔声劝道:“等这阵子过去,哥们儿帮你揍他丫的,套上麻袋揍得他爹妈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