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31)

可眼下别说正妻了。

皇帝都还没来过她宫里。

她今日特意着了桃粉色的低领广袖长裙,也没见殿上那人多瞧自己一眼。

谁都知道以色侍人不长久,可若是连皮肉都吸引不着人,又谈何以后。

徐淑仪握紧了拳头。

年轻都是这样,自以为把不甘心隐藏的很好,可落在太后和太妃的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太后笑着发了话,“今儿既是家宴,大家也就别拘着,听尚仪局的人说,徐淑仪给陛下备了舞,哀家也很是期待。”

徐淑仪面上一红,起身道:“臣妾舞艺不精,今日只怕是要丢人现眼了。”

这种话,没个十年舞艺,那是万万不敢说的。

徐淑仪来到殿中央,乐声一起,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虽说徐淑仪这广袖长袍乃是缎面的,可腰间用的却是薄薄的纱,弯腰甩袖的姿态,便是女子都要多瞧两眼。

美眸含情,这可真是勾着皇帝走。

这样的风情,搁那个皇帝,今夜也是要翻她牌子的。

可偏偏萧聿,时不时就要瞧秦婈一眼,准确来说,是瞧她桌上的那条鱼。

秦婈心里知道怎么回事,旁人却不知。

皇帝探究的目光,则变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眉眼来去。

就连太后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眼神,可真是与瞧旁人不一样。

难不成皇帝就喜欢这张脸?看见这张脸就把持不住?

一曲终了,众人见皇帝兴致都在秦婕妤那儿,而不在舞蹈上,瞧向徐淑仪的目光也不由多了两分讥讽。

柳妃缓缓开口道:“徐妹妹这样的好舞艺,都要说成不精湛,实在是过谦了。”

徐淑仪耳根子微微红,道:“只堪堪学过两年,确实谈不上精湛。”

柳妃颇为无语地“唔”了一声,道:“堪堪两年……那徐淑仪可真是天姿聪颖,天赋绝佳。”

柳妃乃是内阁首辅之女,虽说家事显赫,但姿色却是这后宫里最为平淡无奇的,如今到了双十年华,更是看不得年轻鲜艳的姑娘。

徐淑仪张张嘴,也不知该说甚,须臾才道:“多谢娘娘夸赞。”

太后打圆场道:“好了,哀家也觉得徐淑仪这舞跳得不错,皇帝以为如何?”

这一刻,萧聿好似又同红尘万丈中的男人没有区别,他笑着道:“朕也觉得不错。”

这男人一开口,徐淑仪立马红了脸,连忙福礼道:“多谢陛下。”

萧聿偏头对盛公公道:“赏。”

徐淑仪落座后,太后看向秦婈,道:“不知秦婕妤备了什么贺礼?”

秦婈起身,柔声道:“臣妾的舞艺比不得徐淑仪,就准备了一幅画。”

太后道:“快拿来看看。”

秦婈把画交给两位小太监。

画卷缓缓展开,是一幅中规中矩的江南烟雨图。

太后偏头同太妃道:“太妃觉得这画,画的如何?”

太妃弱声道:“笔力灵巧,笔致翩翩,是幅山水佳作。”

说罢,太妃便咳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任谁听了都不免揪心,这是大限将至了。

袁嬷嬷赶紧捧着一碗汤药,从后绕过来,悄声道:“太妃小心热。”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黄门突然来报,“启禀陛下,长宁长公主到!”

萧聿道:“快让她进来。”

众人的目光立即投向殿门口。

长宁长公主,萧琏妤,先帝爷最疼爱的小女儿。

她身着青绿色金缠枝纹花缎袄,下着月白色留仙裙,莲步朝殿中央走来。即便面容略显憔悴,人也瘦了一圈,可那一双弯弯杏眼,仍似明珠般璀璨。

“长宁祝陛下龙体安康。”长宁行了个大礼。

“免礼。”萧聿道。

谁也没想到今夜长宁长公主会来,正惊愕时,太妃怀中的小皇子突然小声道:“这是,姑姑吗?”

第25章 太妃 原来,原来。

萧韫小声道:“这是,姑姑吗?”

大皇子有哑疾,这是阖宫上下默认的事,眼下突然开了口,众人自然是惊的舌桥不下。

殿中央的小太监手腕一抖,差点没将江南烟雨图掉在地上。

楚太后用余光扫过面容平静的皇帝和秦婕妤,暗暗攥紧了手上的佛珠。

心中了然,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太妃那般护着她,怪不得皇帝会封她为婕妤。

楚太后看向太妃,若无其事道:“韫儿这是……”

孙太妃颔首道:“他这两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肯开口了,臣妾正要跟您说这事,就被大皇子抢了先。”

瞧瞧,这便是太妃说话的本事。

“居然肯开口。”和“居然开了口。”这两句话截然不同。

太妃的意思是:大皇子从前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

楚太后了然一笑,“这是好事、好事。”

后宫嫔妃们看萧韫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们心里一清二楚,皇长子若无哑疾,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萧聿对盛公公道:“给长公主赐座。”

长宁长公主坐到太妃身侧,一抬头,刚好同秦婈对上眼,她杏眸瞪圆,咳了两声道:“皇嫂?”

对这种反应,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太妃拽住长宁的袖口,低头耳语了几句,长宁低声道:“可这也……”太像了。

家宴继续进行,听琴观舞,其乐融融。

萧聿时不时就要看秦婈一眼,目光坦荡露骨,可谓是丝毫不避讳。

在众人炙热的注视下,秦婈垂眸看着碗里的桂鱼,犹豫半晌,到底还是伸了筷子。

一口接着一口,给皇帝的心都吃碎了。

散席之前,太妃突然又咳了起来,长宁长公主低头看着太妃死死攥在手里的帕子,眼眶倏然一红。

——

亥时一刻,寿安宫内。

太医院院宁晟否给太妃诊过脉,长宁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跪坐在太妃身边道,颤着嗓子道:“此番若非皇兄叫我回来,母妃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太妃看着她道:“阿妤。”

太妃抬手抚着她的脸,柔声道:“阿妤,人或早或晚,都得走这么一遭。”是人都有。

长宁长公主一直摇头,她将头埋在太妃膝盖上,含着哭腔道:“可您给我的信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阿妤还没在母妃身边尽孝……”

太妃拍了拍她的背,笑话她:“还尽孝呢,我只盼你别闯下大祸。”

长宁抬眸道:“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在骊山,还好吗?”

长宁点头,“自然好,骊山青山绿水环绕,女儿的病已好了许多。”

太妃看着自家小公主的眼睛,忽然悲上心头。

这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女儿,真正的天之骄女,她或嗔或怒,或喜或悲,都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憨,绝不该是今日这般。

即便掩饰的再好,可岁月带来的所有磨难,都会在脸上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她曾以为她的小公主会一生无忧,直到她遇见苏淮安。

太妃低头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先帝的一双儿女,都栽在了苏家兄妹手上。

这几日寿安宫闭了宫门,只有秦婈和长公主在里头伺候。

长宁长公主恨不得不眠不休,太妃上吐下泻,她也不假于人手。

太妃若是阖眼休息,她就在一旁睡下。

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太妃的身体半点没有好转。

人的身体有时候真是向心而生,倘若长宁不来,哪怕太妃的生命无时无刻都在流逝,可总有一口气吊在那里。

一旦等到想见的人,也就失了那股力气。

待长宁呼声渐匀,太妃睁开了眼睛,抬手去抚她的长长的头发。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往事层层叠叠。

她啊,出身低微,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女官,可命运却喜欢捉弄她。那日春光葳蕤,她在御前伺候,忽地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腰,问了她一句,“叫什么?”

她曾恨极了那双手,可自打生下长宁,她又从不后悔,入这宫门一遭。

十月十五,圆月高悬。

孙太妃斜斜地靠在榻上,呼吸越来越弱,手中的杯盏“哐”地一声落在地上。这是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宁放下手中还未绣完的里衣,连忙回头道:“母妃,我来,我来。”

可这一回,太妃没有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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