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30)

眼下,已是第七遍了。

扶莺看着心疼,道:“王妃若是累了,就别抄了。”

苏菱小声道:“我不累。”

扶莺又道:“王妃何不与殿下说,那日的事,根本就是因为成王侧妃说了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苏菱手腕一顿,轻声道:“既是大逆不道,我又怎能再说一遍。”

扶莺叹了口气,道:“我的主子啊,您怎么这么犟呢?”

“扶莺,再给我拿些纸来。”

苏菱写完第八遍《女诫》,甩了甩手腕,恨恨道:“人不怕做错事,怕的是不长记性,以后他的事,通通跟我没关系,等抄完这些破玩意,我就回我的国公府。”

掌灯时分,萧聿回了晋王府,见 眼前长恩堂不似平日灯火通明,脚步不由一顿。

萧聿下意识以为苏菱溜出去了,便阔步走了过去。

扶莺正颔首在门口执帚洒扫,忽一抬头看到萧聿,忙躬身道:“见过殿下。”

萧聿道:“你主子呢?”

“王妃自昨日起,一直在屋里头写……”扶莺看着萧聿眸色愈发凌厉,便下意识回头瞧,喃喃道:“这灯……灯何时熄了?”

萧聿推门而入,环顾四周。

然,他料想的事并没有发生。

苏菱只是伏在案上睡着了,檀香管毛笔斜躺在她的虎口,袖口还沾着墨汁。

风透过支摘窗吹进来,案上的书页刷刷作响。

借着月光,萧聿看见了她手边厚厚的一摞纸。

他拿起来,看着字迹,彻底怔住。

她竟然真抄了这些?

许久之后,他俯下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回到榻上。

她继续睡,萧聿在黑暗中凝视她。

心道:你明知那些人是故意的,却还是为了何子宸闯祸,是要置我于何处啊?

半刻后,苏菱缓缓睁开眼,感觉四周漆黑一片,下意识哼着鼻音道:“扶莺,点灯,太黑了。”

萧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给她点灯。

两人在烛光下四目相视,一同开口。

萧聿柔声道:“多大了,还怕黑?”

苏菱瞪眼睛道:“你怎么在这儿?!”@泡@沫

西风过廊,刚燃起的烛火“呼”地一下再度熄灭。

皇帝和秦婈睁开了眼。

第24章 婕妤 这是姑姑吗?

萧聿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盯着床榻旁燃烧殆尽的烛火。

这一场旧梦,好似直接将他拖拽至六年前。

那时的他年少气盛,半点儿都不肯让着她,她做初一,他便做十五,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还偏偏自以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以为成亲那日喜娘说的结发白头,乃是理所应当。

从未想过,他爱的姑娘,从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就为他受尽了委屈。

他薄唇颤了一下,似乎想要唤她的名字,却又发不出声音。

萧聿是在失去中悔恨,秦婈却是在悔恨中重生。

她听着身边错乱的呼吸声,这一次可以断定,她与他,做了三场同样的梦。

她到底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哪怕曾经确有诸多委屈,但时至今日,再回头去看,她也不再怨他。

其实她也无甚资格怨他。

毕竟,与情爱相比,苏家通敌叛国,害的六万将士命丧沙场,这才是真的罪无可恕。

这天下已经是他的了,以他的性子,没有剥去她皇后的封号,肯善待她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念及那场夫妻情分。

只是这情分,应当立于人亡政息之上。

此番进宫,她再不想在深宫里迷失挣扎,只想与他再做一次君臣,好好带韫儿长大。

太妃说的对,她想养皇子,还是得有宠。

静默半晌后,秦婈伸出细白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柔声道:“陛下今日还要上朝,该起了。”

萧聿的思绪瞬间回拢,他喉结微动,“嗯”了一声,坐起了身。

秦婈趿鞋下地,手捧十二章衮服,似前几次那般柔声问询:“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萧聿凝眸睼来,没有如往常那边拒绝,而是起身走到她面前,张开了双臂。

秦婈微怔,随后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系冕冠、系玉带,最后抚了抚青缘领的中单,这做过无数次的动作,眼下却是格外笨拙。

萧聿看着她慌乱的指腹神色微暗,随后推门而出。

秦婈跟上去目送他离开。

今日秋色甚好。

萧聿朝太和门走去,玄色的龙纹长袍在朱墙的映衬下赫然生威,如记忆中某一日晨起,天青色时。

“盛康海。”萧聿道。

盛公公碎步跟在帝王身后,笑道:“奴才在。”

“给长宁送封信,实话实话,叫她即刻回来。”

盛公公点头道:“奴才明白。”

萧聿脚步一顿,又道:“再传朕口谕,道与礼部,秦美人遵仪知礼,贞静持躬,着封为四品婕妤,择日搬入景阳宫正殿。”

六品美人封为四品婕妤,这……这是越级的封赏啊。

盛公公一怔,思及这两道圣谕的关联,立马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同礼部备过案,盛公公便将册封的圣旨送到了谨兰苑。

随后司礼监的总管太监王复生又来了。

这回王公公脸上的笑意,可比秦婈初入宫门那会儿谄媚多了。

“奴才给婕妤请安。”王公公道。

王公公从描漆托盘上拿过一张单子,双手奉上道:“这是咱们景阳宫的分例单子,若是有不够用的地方,尽管同奴才说,奴才立即便会给您送来。”

“公公太客气了。”秦婈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王公公又道:“上回分给美人的女史太监,可还得用?若是不得用,奴才下午就给您换人。”

秦婈道:“都还得用,劳公公费心了。”

王复生走后,秦婈将分例简表缓缓打开——

四品婕妤:

年俸银四百量,所用器皿为银;瓷色为蓝地黄龙,唯伞、扇、冰数量加半。

白蜡两支,黄蜡两支,羊油蜡四支。

她总算是不用整日计算着过了。

秦美人荣升秦婕妤的消息,彷如战场上的一道狼烟,狼烟一起,各宫的眼色都变了个样。

这后宫历来如此,谁失宠了、谁犯错了,大家都是当笑话听。

可得宠,那便不一样了。

孙太妃的身体各宫心里都有数,眼下频频唤秦婈去寿安宫,皇帝也跟着宠,这显然是准备将大皇子交予秦婈抚养的意思。

后宫上下就这么一根独苗,这可不是小事。

薛妃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道:“不是说陛下厌弃她了吗?怎么还升了分位?”

长歌躬身道:“娘娘息怒,前两日,秦美人是真没个受宠的样子,今日、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薛妃怒道。

长歌立马跪下道:“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做点什么,娘娘吩咐便是,奴婢无有不从。”

“做点什么?”薛妃“嗬”了一声,道:“你真当那秦婕妤是个傻的?刚一入宫,本宫就叫她来抄经文,她明知我那是故意为难,可偏偏仪态规矩就是丝毫挑不出错,你做点什么她能上钩,你告诉我?”

长歌双腿颤颤道。

薛妃呼吸两口气,道:“再等等,再等等。”

这深宫大院子里,坐不住的,又不止她一个。

——

翌日便是万寿节。

由于大周国库仍算不得丰盈,皇帝便要求万寿节一切从简,为此,礼部和户部都无异议。

大清早,锦衣卫指挥使陆则带人立于太和殿两侧,銮仪卫跟着在殿前安设法驾卤薄及步撵。

宴请过文武百官后,才是家宴。

东西六宫的人今日全都到了。

一人一筵,席地而坐,案几上摆放着不少珍馐美馔,勃勃一盘,羊腿一盘,桂鱼一盘,果品一盘。

秦婈按照品级,她刚好做到李苑边上。

李苑看着她,神色复杂,但还是悄声道了一句,“恭喜秦婕妤了。”

秦婈道:“谢娘娘。”

前两日不过还是个美人,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婕妤,若说谁心里最难受,其实都不是宫中的三妃,而是那一旁拾掇的妩媚逼人的何淑仪和徐淑仪。

这两人出身高门,姿色又是上佳,说实在的,他们压根就没把秦婈放在眼里。

尤其是徐淑仪,她父亲同她说过,皇帝眼下提拔寒门,十分看重徐家,这回她进宫,为的是后位,陛下的正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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