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大佬拿了地狱难度剧本[穿书](6)

傅轻歌重新把木剑递进她的手里。

“一路上还请好好练剑。”

他温柔软语,带着绍兴人棉似的触感。说起来,她一直不清楚他的来历。

“我取道迷雾山,不单是为着这条路最快,也是为着你的修行打算。修为增长一分,你便多一分自由。”

这回,陈悠然没再把剑还给他。

“到了迷雾山……”

“我们就去江陵城。莫忘了,我的朋友也认得你。一个人走不下去的路,一群人或可畅通无阻。”

“你介意提醒我是哪一位朋友吗?”

“这点恕我有言在先,不便提及。不过当初让我注意到你的,正是这位朋友。”傅轻歌的眼眸闪着光。“她曾向我提过,整座书院皆不看好你的天赋,认为三年一过,你定然被赶下山去。”

“你也这样想吗?”陈悠然问道,突然又后悔了。

三年来,他看我的时刻加起来还不及这两天多。

“我不确定。”傅轻歌说道。“我后来问谢先生对你有何看法,他一言不发,只伸起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那是甚么意思?”

傅轻歌伸出一根手指,往她额上一点。

瞬间,陈悠然确信对方已将燃起自己脸颊的飞火尽收眼底。

直至夜已深,月光升上云间,陈悠然仍然想不明白那一点的含意。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瞧着窗外的月光发呆。

傅轻歌口中的朋友,大机率就是指伴着三位山主北上的小虞。江陵城是桓家怀湘军的根据地,小虞藏身该处,收发讯息自然很快。

小虞一直是个很好的朋友,正直、聪明,务实而强大,对自己素来关切有加。

但问题不在这儿。虞雅文,按照原书,是傅轻歌与陈悠然离别后的情人。

虽说因着一个又一个的偏差,她的人生走向已起了很大的变化,可这却没能让她放下心来。

她不免记起了老道士点破她身份时,面对她的大声质问是如何置答的。是的,她记得那天她推翻了道人覆着黄布的桌子,说不准怒容下掩藏着甚么。

“这事儿还没定。”那天她曾说道。“你既然看出我有所不同,怎能咬定我就会步上你算定的路?”

老道士仅是以一种温和得不像凡人的眼神看着她。某一刻,她感觉一阵光临到了他敝旧的道袍上。

因着这,她记住了他的话三年。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车轮总会转动……”她颤抖着伸手出窗,似是想要抓着甚么。“纵使一时想要走上正途,最终却总会走歪吗?”

她再也睡不下去,坐到桌边,取出袖中白纸笔墨。

书院中与田七一战,她事先赶好的符咒全不合用,只得临时破开指头,以血画就起爆符文应用,因而功效远不如预期。

但考虑到她自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体术,手中符咒的功效足以判定生死。

小半夜过去,“白山黑水符”、“楼台近水符”及“飞鹰逐浪符”一一写就。

她抹了抹汗,抬起头来,捧着饿得咚咚响的肚子,心中感慨,饥饿感与疲倦竟可如此完美地共存。

这时,她才注意到了放置床边的木剑。

风吹过窗,晚春气息犹自生寒,刺得她稍微清醒过来。

她站起身来,把三张符收进怀中,木剑则系在腰带上,然后推开了门,蹑着足下了楼梯。

若论这具身体有何古怪之处,或许只有从前难以想象的海量食欲,当然,还有紧接而来,无时不在的睡意。

也就因此,她没一堂课是清醒听完的。书院众人因此认定她无心修行,却忘了每夜藏书阁点起的灯光,起于一个钻进书堆里彻夜翻找符书的女子。

岳麓是儒家书院,虽有符道藏书,却不会把道家基础符术从头教起,因此她只得专注于家传的书符道,走着与外间格格不入的路子。

讽刺的是,人们想必会因她的出手忆起她母亲。

不长不短的清醒时光里,她就这样在暗淡的路上摸索着前行。每夜潜进厨房是她生活中少有的调剂,她吃完就睡,从来不发胖,也因此没增添半点压力。

客栈厨房的门很轻,悄悄一推就开了。陈悠然把掌心大的碎银放置门边,呼的一声进内,脚步软得像在冰湖上滑行。她的背和膝盖屈曲,手肘往内微摆,手脚柔缓得像半夜进门的蛇。

行前数步,她伸直了背,惊讶地瞧见傅轻歌就站在她身前,浑不在意地把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四周陷入沉默。半晌,她说道:“我不是每天晚上也吃东西的。”

“嗯。”傅轻歌点着头,边把桌面盛着小糕点的竹篮递了给她。

两人又互望一会儿,不作声。

忽然间,两人都笑了。

陈悠然取糕点吃了,小手掩着嘴,在傅轻歌身边站着。傅轻歌笑了笑,推开后门,带着她到了厨房后的小院子里。

月光浅笑着,浮云则数算着清晨大雾到来的时刻。傅轻歌皱着眉,跨过步阶下的污秽水洼,拉着她轻轻一纵,上了房顶。

“人间及不上御剑当空的美好。可是至少在这儿,我不会轻易堕下去。”

陈悠然想了想,小心问道:“当剑仙没令你快乐起来吗?”

“剑仙之名,只为宣称自己有着超越几位前辈,以剑入道的志愿。在这点而言,我虽愧当此名,却也欣赏它。”傅轻歌说道。“我只是怕掉下去。而且我相信,你也有着这感觉。”

☆、第六回

最后一点酒水自金瓶中流下,落在朱红色的丝绸地毯上。

裴立忽然感到很疲倦。

他对疲累感颇为陌生,尤其是在修成佛门绝艺,炼就崭新体质过后,他对身体的感知早已渐趋麻木。

盛宴后,将军一人独坐厅心。

压在他肩头上的,不单是少主堪称强人所难的任务,还有随着硬接傅轻歌剑气遥击,蓦地占据心头的掠影。重压自渡雾镇守将冰冷目光中透射而出。

他修的既是天下有数的秘法,也当来自深不可测的门庭。

傅轻歌和陈悠然知道他的来历,却从不提那个门派的名号,是否因为觉得,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号,是对名门的污辱?

何其荒谬。

将军紧握拳头。就算不提他本人就是名门之后,在当朝十姓族谱上留有姓名,也是门派的名号污辱了他,而不是他污辱了门派。

两个小孩儿,或许已学会生存之道,但那只能算是精明,却无法说他们成熟。记得当日,少主谈起陈悠然一直设法拉拢白铜雀以为助力,预防母亲要她嫁人时,笑声从来就没低下去。

那时的他也不成熟,开口竟不加思索。“属下听说白铜雀在岳麓三名山主中义名最盛,而且她素来看不惯老爷。”

少主闻言,报以轻笑。

“你这话说的,就像在建康城三道水渠中挑出最干净的一道般没意思。谢青阳的仁,白铜雀的义,裴飞影的智,本质皆是求名。”

“只是和谢家王家的奴才不同,他们求名的对象,是天下。”

将军记得那天,少主的目光像一池寒水倾进了洪炉。

“他们抱持着仁德之名,心底却极其量只算夹杂着练气士对常人的愧疚,好比人对家畜的同情。那将永远,永远不会转化成对他人的怜悯。放手去干吧,把他们视之为家畜,我却珍而重之的女孩带回来。”

此刻回想,将军坦承自己从没打算把陈悠然当成平等的人看待。但这也无关重要,寻常人家的女儿,命途也并不比她好多少。

将军忽地挥袖,灭去满厅烛火,随即漫步走入后院。

早在陈夫人路经此地前,他就调走了镇上所有的兵力。他必须提防西线狼盗穿过迷雾山脉进袭,同时,少主要求他以麾下主力镇守北道,填补怀湘军北上后留下的空白。

他不禁感慨,少主在家族全力倾注于大业上的关键时刻分心他事,是不是过于草率?少主自然明白事有轻重,因此自身领军北上,却把这担子全交到他手里。

将军心底盘算,脸上不露半点声色。

小院子里没别人。在府上,他的命令犹如天子意旨,言出即随。

这片院子,是他留给一个人的修行地,每夜,他也看着此人展开拳架,将前半生的修为尽数打将出来。

佛门的心法,绝不能泄漏于人。然而他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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